“明明商量好的,为什么事到临头却改了口!” 右卫衙门的一地狼藉还没有被收拾好,祺王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冲着陆文柬破口大骂。 阴森森的牢狱里,还有刚才一番恶斗留下的狼藉。 桌子上有刀刃留下的斩痕,两个人各自守着桌子一边,倾着身子,相对而立。 陆文柬在褀王的面前向来殷勤,此时却一反常态:“祺王殿下,我虽身在贵国,却是大梁的皇子。不应该遭逢这样的待遇吧?” 祺王阴沉着脸,无视陆文柬的官腔,冷笑一声:“你认识他,是不是?” 陆文柬没有说话。 祺王接着说:“他的手上,有足够拿捏你的东西,所以你改了主意,不敢随便指认他?” 陆文柬的脸色越发阴沉。 在心机方面,他根本不是祺王的对手。甚至不必说话,他就能从陆文柬阴沉的表情里猜出他的想法。 陆文柬越发觉得不能跟这人多待,耽搁久了,怕是什么事情都要被他窥探去。 他一时还接受不了陆文奚活着的这个事实,没有盘算清在这举目无亲的洛京城中应该如何打算。 在作出决定之前,他不敢让祺王得知那人的真正身份。 毕竟祺王真的会以此为据杀了他。 他一声不吭,推开祺王的身子就往外面走。 这间牢房,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祺王意外地没有拦他,只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凉嗖嗖地叫了一句:“皇子殿下。” 陆文柬停下脚步。 祺王从地上捡起掉落了折扇,掸去上面的灰尘,“哗啦”一声打开,一步三摇地走到陆文柬的身边。 祺王说:“皇子殿下在我洛京城中为质,本王自要好生相待。若是换个身份不明的人——” 他眉毛一挑,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本王自然也不会客气。” 话音刚落,陆文柬就觉得自己的头皮“哗”地一下炸开了。 他转过脑袋,瞪着祺王:“你什么意思?” 祺王轻摇折扇:“殿下自然明白。” 一大清早陆文柬跟祺王交头接耳谋划了一堆“大事”,得宝看在眼里,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他这一上午一直觉得莫名其妙的心慌,到晌午时分陆文柬回来的时候,才稍稍放松一些。 陆文柬不知上哪惹了一肚子火,阴沉着脸回到鸿胪寺,往屋里一坐就开始喊:“得宝,进来!” 得宝小心翼翼地挪进屋,还没站稳,就被一巴掌打在脸上。 脸颊是火辣辣的痛,得宝还没有来得及问话,就又被陆文柬扯住了衣领。 “你个吃里扒外的小阉狗,是不是有事情瞒着老子?” 他人模狗样地在洛京大半年,第一次骂出这么粗俗的话来。 得宝顿了半天,才茫然回话道:“没、没有……” “有天晚上鸿胪寺进来外人,你是不是在给他带路?来的人是不是陆文奚?” 得宝脑袋嗡地一响,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陆文柬松开他的衣领,用力将他朝身后推去。得宝踉跄两步,摔倒在地。 陆文柬伏在桌案上,连喘了好几口气,才说: “我留你一条狗命,你去告诉陆文奚,我是盛帝亲眼见过的。他北盛不想卷入大梁内政,对他恢复身份的事情,只可能袖手旁观。我还是质子,而他什么都不是。只要我愿意,月黑风高之夜派人杀了他,他也只会顶着一个潜龙卫身份去死。” 他的呼吸喘匀了,声音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在祺王面前保他一次,不代表还会保他第二次。他若是不想沈青松满世界派人追杀,就识相些,来找我谈合作。” 这简短的几句话,让得宝本就不够用的脑子雪上加霜。 所幸他惯会跑腿传话,将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我、我上哪找他……” 陆文柬翻了个白眼:“公主府,去找沈鸣鸢。” 得宝实在想不明白,他家皇子跟沈鸣鸢是个什么关系。 从永宁关到赤渊谷,两个人明明打得你死我活。 北盛皇宫里得宝说要找沈鸣鸢求助的时候,也被陆文奚拦下了。 谁知他潜在沈鸣鸢的身边,一起东巡一趟,回来祈月就找上了他,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后来沈鸣鸢也跑来鸿胪寺,好死不死地,还问到了那个“得福”。 这世界上哪有一个得福! 当初他随陆文奚探查地形,他不慎落入蛇窟,陆文奚救他出来,自己却中了蛇毒。 他狼狈不堪地拖着比他高出不少的陆文奚,在密林里艰难求生,听着远处有人声,想也不想地就求救。 求来的,却是个拿剑的女人。 他虽认不出这人样貌,却知道在边境地界上遇到的女人,拿刀的叫程云秀,拿剑的叫沈鸣鸢。 他声音细伶伶的,一听就是个小太监。沈鸣鸢那传闻中的母老虎,还不得把他俩剁碎了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