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鸢不知道宋时勋抱怨牢房不够住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看到牢房的左邻和右舍,忍不住翻白眼。 左边是胡以行,右边是文远,还真都是老熟人。 加上一个宋时勋,四个人能凑一桌叶子戏了。 沈鸣鸢没有跟他们多话。 他们两个一个是沈青枫的下属,一个是黄茵的掌柜,都是痛失亲友,也实在不适合说太多俏皮话。 隔着牢房之间的铁栅栏,两个人把大致的情况跟沈鸣鸢说了一遍。 文远大概说了一下黄茵刺杀祺王的始末,然后交代自己去跟陆文奚报信的事情。 “我把林篁交给司徒兄和程将军之后,就来投案了。在公主府门前也大概了解了一下府内的情况。”文远说,“公主府中人虽然没有太多异状,但是亲卫营的武器已经被飞龙卫缴了,关在那里的飞龙卫也都很严格,很明显是针对公主殿下的布置。” 沈鸣鸢点头。这样的架势她已经见过一次了。 公主府上的粮食和井水,够这几百号人吃喝七八天。 虽然无法采购肉蛋和新鲜的菜蔬,但大家都是在边关过过苦日子的人,这种时候不会矫情。 她反倒留意了陆文奚的反应和行为。 南梁质子丧命于洛京,边关陷入紧急戒备的状态。 她回京之前虽然也有布置,但未必能抵得住南梁进犯。 她的父皇这个时候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祺王去坐镇。 祺王被黄茵重伤之后,这场死局就变得无解了。 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将陆文柬的假身份告诉皇帝。 而这对陆文奚而言,并非难事。 沈鸣鸢心里有些疑惑。虽然祺王对沈鸣鸢好沈青枫下的都是死手,为什么却还能有这么刚好的应对之法。 是巧合,还是说…… 沈鸣鸢跟牢房右边的文远谈完,又跑到左边,隔着铁栅栏把胡以行招呼了过来。 刚才她跟文远谈事,文远心中的悲痛还未完全消散,说到一些事情的时候还忍不住哽咽。 可是看看胡以行,沈鸣鸢忽然意识到他有些平静得反常。 潜龙卫的监牢,比三法司和洛京府稍微狭小一些,布置也不算很好。 ——毕竟来潜龙卫的犯人,基本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周围都是铁门铁窗,硬邦邦的。 沈鸣鸢的这间牢房,有宋时勋的特殊照顾。牢房里安放了一些茅草和新换的被褥,在这里住着虽然有些难受,但也不至于煎熬。 胡以行就不一样了。他的牢房之中什么都没有。 胡以行是京城里有名的富商,全城只要是做酒馆生意的,账上都会有他一股。 他平日里养尊处优,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想想都不觉得会过什么苦日子。 如今又潮又冷的九月天气,他却躺在冰冷而又坚硬的地板上,优哉游哉地睡觉。 竟然还有微酣声。 简直把潜龙卫衙门当他的锦绣阁住。 沈青枫是他的上司,也跟他是很多年的朋友,这样无缘无故地丧命在自己的锦绣阁里,胡以行竟还能没心没肺地睡大觉? 沈鸣鸢从地上勾起一枚石头,朝着胡以行的后背扔去。 胡以行被石头砸中,懵然地回过头来。 这才发现入住隔壁的沈鸣鸢。 他狭长的眼睛眯了一下,竟是笑着跟沈鸣鸢打招呼:“公主殿下,真是有缘啊。” 沈鸣鸢:…… 她没好气地对胡以行说:“胡老板还真是心宽似海,在牢房里都能睡得这么香。” 胡以行打了个哈哈:“这几日没睡好,左右无事,就补个觉。” 看到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沈鸣鸢翻起白眼:“你就没有什么事情向本宫禀报吗?” 胡以行还在装傻:“啊?什么事?” “你锦绣阁,为什么会被投毒的事。” 胡以行挠了挠脑袋,一脸茫然地说:“不知道啊……毒也不是我下的……” 沈鸣鸢觉得胡以行这人人如其名,简直就是一直危险的狐狸精。 沈青枫已经不在了,她不想再跟这个人猜谜语。 她动了真怒,眉毛压低,冷冷盯着胡以行:“事到如今你再不说真话,信不信我隔着栅栏也能要了你的命?” 胡以行信。 沈鸣鸢不了解胡以行,胡以行却是十分了解沈鸣鸢。 头前几年,见龙卫一直游走在梁盛边境地带,为大盛传递情报。 被沈青枫整编之后的见龙卫,虽然名义上隶属兵部,但大小事都不主动向兵部上报,几乎是一支独立于大盛朝廷的组织。 他们手中的情报,选择性地送入洛京,会故意压下一些重要的内容。 但是对天枢军却丝毫没有隐瞒。 胡以行虽然没有正面跟沈鸣鸢接触过,但却非常了解这人的秉性。 沈鸣鸢在大事上不含糊,该她肩负的责任,她绝不推卸,手中权力虽大,却也不做任何以权谋私的事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