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啊,有男子为心爱的女子买花灯的习俗,也有女子给爱慕的男子送花灯的习俗,若是两情相悦的,还要一起去那清河放花灯呢!主子看这路上其他人不都好好的么?”
意思大约就是:谁让你自己长得招蜂引蝶?
“算了,跟紧我。”江肇昀说完,又要疾行。
“诶~!”青枫应。
而话音未落,只见一抹湖蓝色一头扎进江肇昀怀里,青枫暗叹:这颠城的民风,确实比西北开放不少。
“抱歉抱歉……!”逆人流而行的高慬鸢退开一小步,并未计较自己方才被对方本能地抱了个满怀,只顾着道歉,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才惊为天人。
其实江肇昀的面色并不好看,双眉微蹙,眼底冰冷,紧闭的双唇下不知是否咬牙切齿。
只是高慬鸢看着那丹凤桃花的眼形,万分难得的不显轻佻,而往下是挺直的鼻梁,不多一折、不多一翘,任谁看都是鬼斧神工的雕划。
她舔着自己的嘴唇,想:要是那嘴角再稍稍扬上一些……
不待她想象够,那双薄唇打开了,音沉、而不低,声醇、而不哑,清冽如玉,就是语气不很温和:“姑娘看够了吗?”
高慬鸢一怔,视线向上,又撞上了男子黑邃幽深的目光。
看来这人的脾气也“不同凡响”呢,她莞尔一笑,杏眸微弯,眼里映了花灯摇曳的光,明亮闪烁。
她这人一向不喜拐弯抹角,直接调侃道:“公子若是能笑一下,我就看够了。”
江肇昀却笑不出来,紧抿的双唇像是冻住了似的。
他身后的青枫倒是忍不住想笑,眼前的姑娘身形修长,湖蓝色的披风下缘印了祥云图案,边上一圈白色的绒毛并未让她看起来臃肿,反而衬得人肤若凝脂、似玉生香,可比刚才那些个拼命贴上来送花灯的好看多了。
主子能被这般美人调戏,一点也不亏啊!
“罢了。”兴许是从未与女子这般长时间的对视,江肇昀心神微动,不过语气漠然,很快便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他自摇了摇头,清空了杂念。本就还有正事,后头又有不少人涌过来,他不能再堵在路中央了。
青枫迈出两步就看见了落在地上的折扇,急忙唤:“云公子!”
然而江肇昀已经往旁边,甩了一下袖子,负手疾行,头也不回地喊了声:“跟上!”
花灯莹莹,人头攒动。
清河桥上拥满了等着看游船表演的人。而清河边,成双成对的男女在阶边排队,准备将花灯放下河。自然,也有武林中人直接秀起轻功,飞身下河,换来周遭一片喝彩。
“没迟吧?”江肇昀神色凛然,问身旁的青枫。
“不迟。”青枫正色答。
江肇昀放心了。
他难得欣赏起风景,眼前的清河与五年前无异,甚至是十年前母亲还在世的时候,那时并无表演,他也不知晓放花灯应是要男女同行,只是会牵着走路还跌跌撞撞的弟弟,看母亲一个人将花灯放下河。
不经意间,他瞥见青枫身前站着的一抹湖蓝色,而这抹湖蓝色回头张望,恰好与他的视线相触。
他只是愣了一瞬,还以为方才的女子怎么行路速度那么快都赶在他前头来河边了?而看清后才发现,原来只是衣裳和发饰重了,看着有些相似罢了。
高愉鹭本来还愁手中的花灯要送不掉了,这下满心欢喜地叫了一声:“公子~”声音柔得像是能挤出水来。
这矫揉造作的女声,倒是听得青枫一颤,鸡皮疙瘩都要落满地了。他知道女子叫的公子肯定不是他,但是是叫他主子又如何?刚才投怀送抱的姑娘可比她更好看呢,主子还不是冷冰冰的?
当然,高愉鹭不可能知道那些。眼下的公子玉树临风,怕是世间少有,她怎么样也要加把劲、试试把这花灯送出去了吧?
绕过碍事的青枫,她走近江肇昀,捏着嗓子道:“小女高氏,公子可愿意帮小女放这一盏花灯?”
江肇昀还未出声,仗着只有十岁、不会被大人怪罪的高惜鹭已经拿过姐姐的花灯递了过去,说:“哥哥,就帮我姐姐放一下吧~她可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抱歉。”江肇昀微垂眸,只朝小姑娘看了一眼,便立刻收敛了目光,淡漠地转过头,望向粼粼的河面。
青枫听见“丞相府”三个字,心里唏嘘,却又见女子笑了笑,将她妹妹的手放低,道:“想必公子是有心上人的,妹妹,还是你继续替姐姐拿着吧。”
江肇昀旁若无人,心无旁骛。他夜视力本就不错,而今夜灯火通明,他的视线不偏不倚,落入了河对岸的另一个女子眼中。
是她,这才是方才的湖蓝色。她倒是走得也不慢。哦,还拿着他的扇子,半遮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