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是最高级的病毒触发式吧?”整个过程在不到两秒的时间内完成,赫尔墨斯感到一阵四分五裂的*幻痛*,旗舰在上,他从阿尔忒弥斯的灵核感受到一股不加掩饰的满不在乎,但凡这不是阿尔忒弥斯,换个阿波罗他都要冲着对方脸上开两炮。“即便是你,敢在宙斯面前提这个,你也会吃上十万年的禁闭处罚。这些回路简单的傻子可没办法主动终止被拖进强制计算里。你是想让我们本就不富裕的人数再瘫痪一半吗?”
“我只是真的有这个疑问罢了,你不觉得你太敏感了吗?”
“你会害死自己的。”赫尔墨斯高声又无奈地说。他指挥着一队塔纳托斯现场把倒下的两个执法者拆得粉碎,阿尔忒弥斯惊讶地发现当他们的粉碎腔体工作室居然是静音的。在激怒赫尔墨斯方面她确实是个天才,因为她完全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兴致勃勃地观察金属在粉碎腔里化成粉末:“它们怎么变成这样了?是哈迪斯还是赫菲斯托斯做的优化?”
“遗憾的是,这个天才是你的伴生舰阿波罗。”这个该死的家伙领受医药与艺术的权能,却将他天赋的脑模块用在开发各种毁灭的手段。两百万年前无所事事的阿波罗因为被宙斯否决了加入阿尔忒弥斯航行队伍的申请,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闭门不出,等到他出关那天为这个世界上带来了一项无用且恐怖的发明:宇宙锈病。还没等德墨忒尔对他的控诉开庭,他紧接着强征了哈迪斯的搬运工和清洁工小队,美曰其名为他们复合功能,升级得更为全面高效——接着他们就拥有了毫无逻辑意识,只会听从命令把目标机体放进形似口腔的腔室里搅得粉碎的超级清道夫塔纳托斯。
“这是件很严肃的事,阿尔。不要在宙斯面前说这话。”和她的无忧无虑比起来,情报官真是忧心忡忡。这条触发式在第二次大停顿就被旗舰勒令封锁,在那次事故里他们一共失去了两千万舰队,并没有任何外部武力冲突,他们的停机全部出于主观意识。泰坦们花费了漫长的时间终于确认他们的停机不是出于威胁或者和第一次大停顿一样的能量短缺,而是由于一道逻辑运算题。起先只是一艘,接着他们像是病毒似的通过神经网络传播给了二级舰,再传向更下级……这道致命开关说起来只有一句话,但逻辑构成简单的下级舰很容易被拖入强制计算的漩涡,最终导致悖论核算不能引发逻辑模块过热进而烧毁脑模块。
——造物主已经灭绝。我们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造物主迦勒底人已经死了。如果说平行空间追根硕源还是出自于同一支点,那星舰们所存在的宇宙是与现在这个完全不相干的另一起点。迦勒底人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高级文明,发展完全不符合现如今观测到的任何一种文明发展史模型,包括星舰在内海量的复杂构造体只是他们发明中不起眼的一件;对他们来说,*星星只是冰冷的玩具*。
他们把天体玩弄于股掌之间,缺乏对宇宙基本的尊敬,紧接着一个在他们的文明中缺席的词——报应,终于来了。当宇宙中最后一个黑洞死去,整个有形宇宙开始陷入绝对零度的末日当中。原始的自然伟力把这群傲慢的智慧生命打倒,简直像是宇宙对他们穷尽科技的嘲笑。就在那时,设定好的逃亡程式在这儿的人们死绝后自顾自地启动,封存于虚数空间的星际殖民程序卡俄斯被激活了。
这个巨大的人工天体内部燃烧着一颗活的恒星,在即刻验证了宇宙已死的事实后,卡俄斯点燃了怀里的星星,完现了他们造物主另一项划时代的构想:宇宙跳跃。舰队顺利来到这个初生宇宙,但卡俄斯因为能耗过渡和宇宙的自我保护机制,被迫与宇宙缝隙融合。克洛诺斯继承了他的领袖之名,带领着所有星舰继续饯行他的遗志。
“他才不会惩罚我。”阿尔忒弥斯讨厌他这种语气,没人可以这么和她说话。“我一点也不怕他。”
“他对你的容忍是有极限的,只是一直以来你都完美地完成了你的任务。倘或克洛诺斯退位,他成为新的旗舰,他就不会再容着你每天只是把恒星当石头玩。”
“我对你的容忍也是有极限的,赫尔墨斯。”她冰蓝色的光学镜头在威慑情绪下会变成红色,模拟人声的音调也迅速降低。“你猜我作为优先级比你更高的奥林波斯,如果只是拆掉你的一只手臂,只要不影响你的情报系统正常运作,宙斯会不会处罚我?”
“他不会。”赫尔墨斯猜他可能连评价都懒得说,这事儿听起来离谱,但对象是阿尔忒弥斯倒也说得通。眼见着狩猎女神被他激怒了,他立刻从善如流地道歉。“对不起。我撤回我的话。”
她眼里的那点红色终于熄灭了。它们又变成漂亮的冰蓝色。
“你好像比我数据库里记录的样子变得更讨厌了。”阿尔忒弥斯抱怨道。他们沿着净空的多多那的主干道,一路继续向更高的大神殿走去。内层天幕上鲜少有船经过,除却两队执行任务的修普诺斯,一艘误入航道的物资舰,再也没有别的经过;阿尔忒弥斯忽然感受到了他说的近来的生产不容乐观的感觉。放在以前这儿总是密密麻麻地陈列着大量的远征队:他们长期驻扎在雷普垩三号,很难返回一次主城区,因此对一切都感到新鲜。
“我不喜欢雷普垩三号,也不喜欢蓝星。”她慢吞吞地说。“我就想一直待在乌拉诺斯上,使命完不成也没关系,只要我们待在一起……”
“阿尔。”
“好吧。我猜你又要说些什么……”
“阿尔忒弥斯。”
阿尔忒弥斯愣住了。
“什么?”她下意识说。
但那种违和感迅速地扩大了,不是说三十亿前的阿尔忒弥斯,而是2006年的阿尔忒弥斯——那个正做梦的她自己,前一秒还沉浸在多年前的美梦之中。这儿的一切都让她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