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回京的马车,秦翰林仍旧感觉有些不真实。 “萧小侯爷为何要与我等同行?” 庞校尉离开前跟谢云飞狠狠打了一架,惨败,鼻青脸肿地上了马车坐在秦翰林对面,龇牙咧嘴道:“你问我,我问谁?” “反正是好事,钦差大人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写述职折子。” 秦翰林的脸皱得宛如咸菜干,掀开车帘望了一眼正前方平稳行驶的奢华马车,自言自语地嘟囔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反正他经过这两个月的锤炼,绝不相信事情像看到的这么简单。 “钦差大人,郡主殿下说明日可能会下雨,建议中午不休息,提前赶到饶营县。” 谢云飞神清气爽地骑在马上,特意折返回来看庞校尉的臭脸,“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秦翰林毫无意见,和气道:“谨听郡主吩咐。” 他这个钦差是一时的,佑安郡主不出意外就是一辈子的,只要不耽搁行程,他什么都能答应。 事实上,一路以来,程小棠对天气的预测相当准确。 说晴天就不会出现乌云,说下雨就不会干打雷。 栖云道长都惊讶于徒弟的天赋异禀,深感欣慰地夸奖道:“棠宝,你在观测天象一道,可以算是出师了。” 程小棠甜甜一笑,“名师出高徒,都是师父教得好。” 上次发钱赚的积分刚好够兑换一个预测天气的小仪器,仪器本身只提供数据,正好跟她的野外经验结合,达到相对准确的结果。 萧昀舒不赞同,“是棠宝天赋异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栖云道长:“怎么哪儿都有你?” 萧昀舒笑而不答,眼神却明白地表现出同样的意思:怎么哪儿都有你? 本来说好是他跟棠宝回临安府参加程天福和白嫣的大婚仪式,栖云道长身为吉山丹矿的所有者继续留在洪州挖矿。 结果栖云道长非说自己算是程天福半个长辈,将丹矿托付给冲虚子道长和信国公,第一个坐进马车催出发。 栖云道长对萧昀舒同行更为不满,本来假装奉旨上京还能骗过一些人,定北侯的独子主动跟上来,有脑子的人都会怀疑其中有猫腻。 明尘法师将十三皇子送回皇宫后顺利与太清观搭上线,传信告知皇帝即将下旨免了佑安郡主进京谢恩。 文淑妃等人做的安排都是针对血祭的,以至于六月初六祭天全程平淡无奇,让围观的百姓们对钦天监的道长们的神通很是失望。 皇帝的感受更为复杂,既有庆幸,又有怀疑。 他忍不住想,若是让八字与十三皇子最合的程小棠在祭坛上用鲜血画出符篆,会是什么效果。 帝王多疑是常态,今日能让人平步青云,明日就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丹霞子道长伴君十几年,再三权衡利弊,才不得不配合明尘法师对太后的说法,宁愿因为无功被质疑能力,也不敢冒险被怀疑忠心。 声势浩大的祭天仪式,最后只有一个模糊的指向:这一届通过会试的贡生有问题。 具体是哪位贡生,有什么问题,会对天下造成什么影响,则是天机不可泄露。 皇帝对于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不满的,但总比天罚是针对天子的说法要好听,还能将天狗食日的凶兆责任甩到不知名的书生身上。 错的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他。 皇帝大手一挥,宣布这一届会试有考生行贿舞弊,责令大理寺严查此案。 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揪出来了以吏部侍郎为首的受贿团伙。 皇帝顺理成章地宣布的会试成绩作废,所有未曾行贿的考生保留举人功名,待三年后再参加会试。 此举让多少考生怨声载道姑且不论,总算应对了丹霞子道长所说的“德不配位必有灾祸”,为天狗食日持续了两个多月的恶劣影响画上了休止符。 唯一遗留的问题,是关于程小棠所获爵位和封地的争议。 创造新农具、改良沤肥之法以及发现高产的土豆固然有功,《农书》也称得上言之有物的实用之书,直接赐予郡主之位还是封赏过重。 册封郡主时并未征询大臣的意见,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爵位,本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之所以在尘埃落定事后闹起来,主要在于那三个县的食邑。 程小棠实地考察过了解封地是什么情况,京中的贵人却只在乎数量。要知道大荣各州辖区内一般只有二至七个县,三个县都快比一州还多了。 皇帝金口玉言,给出去的封地,就算程小棠没派上用场也不能反悔。 大臣们也深知这一点,名义上是劝皇帝削减佑安郡主的封地,实则在为背后的主子谋求更多的食邑。 一个平民郡主能有三个县的食邑,真正的皇室血脉理应要翻倍,深受君恩的藩王更该为朝廷效力,而不是守着封地无所事事。 这种论调有不少支持者,被戳中痛处的却不是皇帝,而是太子。 他是储君,未来的天下之主,每分出一块地都是在他手里抢税银,如何能容忍这些人借着佑安郡主一事兴风作浪。 大荣尚算太平,拥护正统的官员仍旧是大多数,对任何妄图动摇太子储君地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