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太子已经葬入皇陵,太子之位已然成了满朝文武最关心的事情。 最具竞争力的无疑是三皇子瑞王和七皇子晟王,双方再无顾忌地在朝堂之上互相攻讦、陷害,每日都有官员被拉下马。 曾经的太子党失去了效忠多年的储君,既不相信两位皇子会既往不咎,也不想矮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一头,纷纷转投其他母族实力没那么强大的皇子。 让局势更加复杂的是皇太孙的存在。 高盂兰恨太子恨到与他同归于尽,却留下了两儿一女。 嫡长女持盈郡主在事发之后生了一场重病险些丧命,被于心不忍的太后接到身边养着。等过几年挑一名合适的驸马成家,总归能逃出夺嫡之争的漩涡。 年仅七岁的皇太孙却无人敢接手,还要肩负起照顾三岁弟弟的重担。 有高氏那样罪孽深重的生母,皇太孙这个名号还不知能顶多久。 本着国赖长君的原则,满朝文武不约而同地忽略了皇太孙也可以成为皇位继承人这件事,每日变着法催促皇帝立太子。 东宫属官们的人生因为太子暴毙变得前途昏暗,都在忙着走各种门路另寻高就,根本无心照顾两位皇孙。 短短数日,皇太孙像是突然长大了十岁,沉默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要不是有皇后强撑着病体执掌六宫,又打杀了数名踩高拜低的內侍们作为威慑,东宫内的兄弟俩可能都熬不过这个格外寒冷的冬天。 皇帝在修仙之路上遭遇重创,正处于最焦虑不安的时候,放眼望去每个儿子都是眼冒绿光的豺狼虎豹。 若是可以,他根本不想立太子。 然而太子之位空悬一日,文武大臣们一日不会消停,无论商议什么事终于都能七弯八拐地扯到立太子上。 皇帝前日不过是偶感风寒咳嗽了几声,就吓得几位老臣哭天抹泪,再次求他今早立下储君。 就连太后都坐不住了,劝说皇帝不要沉溺于伤痛,多为江山社稷考虑。 皇帝不厌其烦,借故发了一通脾气罢朝三日。 期间只见了端亲王、蒋老太傅、枢密院使,以及在寿宴后备受重用的长乐公主。 前三位老臣尚在其他人的预期中,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寡居多年的长乐公主突然取代了丹霞子道长的地位,甚至连太医为皇帝请平安脉时都不用避开。 长乐公主府久违的热闹起来,无数人想打探皇帝的心思。 数度铩羽而归后,众人才发现看似松散的公主府竟然如铜墙铁壁一般,没有传说任何消息。 王尚书等人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些年对长乐公主的忽视,将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外人不得门而入的长乐公主府,程小棠进出却跟自己家一样。 自从定下五年之约后,长乐公主对程小棠也不再端着架子,开口就是抱怨,“那老头自己躲清静去了,害本宫整天被人偶遇,连喝个花酒都不行。” 程小棠笑着安慰道:“谁让殿下如今炙手可热呢。” 多亏了长乐公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如今总算能好好地享受京中繁华,新开了一家专门针对顶级贵族的珍宝阁,所有商品主打独一无二。 京中最不缺的就是挥金如土的纨绔,不到一个月,珍宝阁赚的银子就足以养活几十家百文书局。 与此同时,女子书院也在有条不紊地建设中,就差长乐公主去请皇帝为书院赐字了。 程小棠打算趁那些学士大儒们的心思都放在立太子上没工夫反对的时机,在大荣最核心的京城为女子读书入仕打好基石。 长乐公主一目十行地翻看着女子书院的章程,“师妹,你真的不想当第一个女官?” “时机未到。”程小棠高深莫测地摇摇手指,“要打好地基,才能盖房子。否则就算一时风光,也会很快摔下来。” 她在京城学会最重要的一课就是不能相信任何对皇位有想法的人,绝不会因为长乐公主的另眼相待和一声声“师妹”就放松警惕。 长乐公主莞尔一笑,“师妹小小年纪能如此沉稳,师姐很欣慰。” *** 自寿宴之后,各宫妃嫔都处于禁足中,千方百计想见皇帝一面却始终没有机会。 文淑妃隔了一个多月再次见到皇帝,心中非但没有重获宠爱的喜悦,反而从骨缝里生出寒意,泫然欲泣道:“陛下,臣妾知错了。” 皇帝审视着曾经视为祥瑞之兆的爱妃,迟迟没有开口。 他曾经那么宠爱文淑妃,一是喜爱她与其他女子都不同的单纯明媚,二是听信了丹霞子道长的说法,认定她的命格适合修道之人采阴补阳。 今时不同往日,丹霞子道长还在戴罪立功的路上,早年的话越发显得不可信。 皇帝甚至怀疑起十三皇子夭折的真相,是真的替他挡煞还是另有缘由。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文淑妃抬起头望向皇帝,眼中的泪水清澈如同山泉,里面涌动着浓郁深刻的依恋和哀伤,无比脆弱。 她抽泣一声,哭声细细的,放佛受了伤的幼崽,“陛下,您罚臣妾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厌弃臣妾。” “臣妾愿意自贬为宫女,只求能侍奉陛下左右。” 皇帝似是被打动了,亲手扶起文淑妃,“爱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