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久不住人,床上盖了一层防尘布。
赵新桐扯下头绳,将松垮糟乱了的长发重新束成一个利落的低马尾。而后,她轻轻掀去防尘布,转身从衣柜中找出床单被罩。
江叙原本站在她房间窗前看门口池塘,留意到她动作,便转身过来帮忙。
赵新桐忙说:“不用,我自己来。”
江叙固执地扯住床单一角,看着她说:“这是我们晚上一起要睡的,怎么叫你自己来?”
他原意是,这是他们共同要用的东西,理应两人共同承担劳动。
但看到赵新桐目光闪烁,两颊浮起绯色,他便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很大歧义。
他垂眸去看手中豆沙绿的床单,淡声:“不是那个意思。”
空气静了几秒,赵新桐才似听明白了般,低着头开口:“哦。”
片晌,她又抖着床单说,“其实,是那个意思也没关系,我们已经领证了。”
江叙一边帮忙捋着床单上的褶皱,一边下意识地去看她的脸。
她脸上并没有情人间邀约的那种赧意或兴奋,只是轻描淡写的,好像在讨论吃饭喝水。
江叙心口堵了一下,轻嘲:“我跟你领证,倒也不是为了这种事。”
赵新桐一怔,抬起头,隔着一米八宽的大床,她看到了江叙脸上的阴雨欲来。
她忙解释:“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江叙一瞬失语,恍觉赵新桐这话又将他捧上了高处。
他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没想过跟她做|爱的事。
将自己绕进了死胡同,他顿觉莫名又好笑。
默了片刻,他主动转移话题:“被罩拿过来,我跟你一起套。”
男人语气又变轻柔了,赵新桐暗忖间隔了三年,她确实有点摸不准江叙脾性了。
不过,她还是松了口气,将被罩展开,任由江叙一起摊平在被芯上。
赵母在家时,经常翻晒这些寝具,所以套被罩时,空气中还隐隐飘出阳光的香气。
等套完被罩,江叙才直起身,开始正大光明地打量赵新桐的房间。
她房间与她父母住的主卧一般大小,面积还算宽阔,有个玻璃移窗封住的小阳台,就是他刚才站着看外面风景的地方。家具是成套的浅色橡木,寝具全是豆沙绿,房内其他布艺也都是低饱和度的亚麻色或灰色。书桌是空着的,上面什么都没有。总体来讲,就是个布置得还算温馨,但明显不常住人的女孩房间。
江叙拖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来,看回赵新桐,她正大字型仰躺在床上休息。
江叙笑了下,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你家。”
赵新桐一顿,继续盯着天花板,说道:“我自己都不怎么回来。”
“也是。”
江叙回想起从前,她每年只在春节回一次家。他还奇怪地问过她,不过就是半小时高铁,你都不爱回家,怎么会有你这样不恋家的小姑娘。
而赵新桐只冲他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江叙思绪从回忆中抽离,想了想,又道:“但不管怎样,呆在你从小睡到大的房间里,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空气安静了一会。
片晌,赵新桐将脸转向他那侧,平静说:“这不是我从小睡到大的房间。”
江叙意外地挑眉。
赵新桐说:“我小时候没有房间,有时在我爸妈房间打地铺,有时在楼上随便哪个屋子搭张简易床。现在这个房间,以前是我爷爷奶奶住的。不过,我爷爷在我高一那年去世了,后来我大学快毕业时,我奶奶搬去了我二叔家住,这房间就空出来了。”
很莫名的,她从头到尾都用陈述语气,可江叙心口却忽然像破了个洞,里头一片荒芜。
他滞了片刻,说:“难怪以前你不太跟我说你小时候的生活。”
赵新桐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一边脸颊枕着手背。
的确,她以前不爱跟江叙聊什么儿时记忆,也不爱跟他说家里的事。说不清是不想翻开自己的遗憾感伤,还是耻于把自己从未得到认真善待的成长经历摊在他面前。
可此时此刻,江叙来到了她的家中,真正地开始认识她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赵新桐从鼻腔发出很轻的一声“嗯”,接着说下去:“我真正拥有这间房间,是当年我爸妈知道我跟你谈恋爱之后。我有男朋友了,可能会带男朋友回家,所以我才拥有了属于我的房间。这些家具也全是我自己买的。”
说完,她很轻忽地笑了下,带了点嘲讽的意味。
她想起了刚才楼下妈妈跟那些邻居们的聊天。当年她考上大学,她靠自己留在了宁城,甚至在宁城买了房,都没见妈妈那样扬眉吐气,也没见邻居们那般艳羡赞叹。
但她仅是带江叙回家,告知她与江叙已经领证,却被口口相传。好像她得到了一个优秀的男人,才成就了她这一生最大的功德。
眼前一道阴影罩下,赵新桐倏地从自己思绪中抽离,看向不知何时蹲在了床畔的江叙。
男人今天依然是简约的白衬衣黑西裤,因为蹲下身来,伸手轻轻地抚摸她发顶,他胸膛和肩背的肌肉便微微绷紧,将衬衫抻得线条毕露。
赵新桐的双眼正对他没扣上的第一颗扣子,视线扫到他锁骨、喉结,独属于雄性的荷尔蒙迎面而来。
但江叙声音却很克制很柔和:“回宁城后,你就有自己的家。我现在住的那套房子,你搬进来后喜欢怎么改就怎么改。等你那套房子交房了,我给你安排最好的设计师,最好的装修公司,一切按照你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