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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姨适时退回保姆房,将空间留给这对新婚不久的夫妻。
赵新桐点了点头,问他:“今天是在写新书?”
江叙嗯了声,人往沙发背靠过去。
约莫是在电脑前爬格子爬了太久,精神和□□都饱受摧残,他后背一贴到沙发,整个人就没骨头似的陷进去。
灯光明朗,他这会也没戴眼镜,以至于他下眼睑的青黑都清晰可见,不过他面色还算从容,看上去没有特别疲惫。
但赵新桐还是心揪了一下,起身拿过他放在茶几上的马克杯:“我去帮你倒杯水。”
她刚迈开脚步,右手手腕却被男人箍住了。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又拉拽一下。
赵新桐栽下去,侧着跌坐在他腿上。
江叙握着她肩膀一按,她便倾身倒在了他身上。
他的气息分分钟将她围剿,赵新桐呼吸滞了滞,推他:“我去倒水。”
“我不渴。”江叙睁眼,耷拉着眼皮看她。
赵新桐一下无话可说,只好任由他抱着。
寂静一时蔓延。
也不知是不是工作上的烦心事太多太累,赵新桐靠在他胸前,有种安乐窝的悠闲感。
过了会,江叙的声音又从她头顶低低传来:“蒋怡是你同事?”
虽是问句,可他话中全无疑问的意思,更像在求证。
赵新桐心里咯噔一下,大概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顿了两秒,才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江叙一下一下轻捏着她肩头,说:“前两天她发了我邮件,说接下来由她跟进版权合作的事。怎么,你们内部工作内容调动,你不负责我这边了?”
“不是。”
赵新桐答了两个字又顿住,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江叙虽是自由职业,但他心思敏锐,加之从小在家人身边耳濡目染,职场人际上的龃龉又怎能瞒得过他。
片刻,他便了然道:“是老钱给你压力,让另一个组的同事竞争同一个项目?”
赵新桐默了默,无端鼻头发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的她有点像跟家长倾诉委屈的小孩。
“也是我效率太低了吧。”
江叙低头去看她的脸,意味深长:“你都不找我谈合同,又哪来的效率。”
赵新桐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一下说不出话来。
梗了一会,她才勉强解释:“我只是暂时没想好处理方案。”
江叙立刻反问:“那你什么时候能想好?到我把合同签给蒋怡,还是签到别家公司?”
他语气清淡,可话里的锋芒却一点没遮掩。
赵新桐愣了愣,只觉被人戳了痛脚,脸上火辣辣一片。
下一秒,她在江叙胸膛推了一把,脚落到地上,起身准备离开,却再度被江叙拽住了手腕。
这会他倒没把她拽怀里去,而是借着力道直起身,坐端正了。
江叙抬头看着她说:“你对其他作者也这样?不是拖延法,就是恼羞成怒?”
赵新桐胸口用力起伏了一下,回头对上他的视线:“我跟你说过,在我眼里,你跟别人不一样,你不只是作者。”
江叙立刻想到领证那天中午,他从医院送她去地铁站,他们在车上说的话。
他只当她又要开始讲什么带不带私人情绪的那一套,懒得再跟她车轱辘话来回说,只道:“如果你的不一样,就是跟我分清界限,看你在工作上遇到危机都不能插手,我倒宁愿你拿我跟别的作者一样看待。”
赵新桐一噎,盯了他几秒,说不出话来。
她终于意识到,她把自己放置在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
她想尽可能保护江叙的利益,公司当她立场不清不说,现在就连江叙都不领情。
赵新桐呼吸渐促,血液涌上大脑。
一瞬间,她想大声跟他争论,但又念及他们是夫妻,不能这样。
可她又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只平声说:“我替你算过,如果你为了我签下那份合同,你的损失差不多有四十几万。并且,你自降身价的事,慢慢也会传到别的同行耳中,今后你再签出版约,就会被刻意压价。”
江叙别了别脸,没什么意味地笑了声:“你有没有想过,出版的这点差价相对我其他版权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至于你说的压价,我不是毫无地位的新人,他们压他们的,最终成交价还不是看我这里。”
赵新桐无端体会到了一种凌驾感,即使这会她站着,他坐着,她俯视,他仰视,但她仍然敏感地察觉到他们之间始终是他高她低的姿态。
就好像四十多万对她来说,是一笔天大的数字,值得她费尽心思琢磨争取;可于江叙而言,那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小钱。
也像她爸爸看病复健的开销,于他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而她却因此完全陷入被动。
赵新桐知道自己不该发散联想,可情绪上来,已经这样了。
她只能深呼吸,强令自己就事论事。
默了几秒,她终于能平静开口:“可你又想没想过,这么厚重的偏袒,我会觉得受之有愧。”
江叙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自愿给你的东西,你收着就好,为什么总要有这么多顾虑?你受之有没有愧,衡量标准在我这里,你自己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赵新桐失语。
明明他只是平铺直叙,可她分明感受到了不容置喙的强势。
而更无解的是,她再一次意识到,这种强势是他骨子里带来的。即使他如今拥有的一切全靠他自己的能力,但从小养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