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三人行路到傍晚,见一小村落,有一老翁坐在田埂上歇息,身旁卧着一头壮硕的耕牛。
丁牧上前问道:“老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翁打量了三人道:“这里是扶幼村。”
丁牧“哦”了一声接着问道:“村上可有法师驻守?”
老翁脱下鞋子,磕了磕鞋中泥土道:“有,这两日不在。”
丁牧打量了老翁面目,有些欲言又止,正欲告辞,老翁弯身从面前田垅里拔出几个水灵灵的青萝卜,递与丁牧道:“吃吧,甜的。”说完自己先拿起一个萝卜来,以衣袖拭净了泥土,直接剥开了外皮,咯咯吱吱咬了起来。
丁牧看身旁有一小溪,溪水清澈见底,便跑去将萝卜洗了洗,递给明心鹿鸣一人一个,三人席地而坐,同老翁一样剥了皮咯咯吱吱吃了起来,这萝卜个大又脆,吃起来甜中带辣,非常爽口。
三人吃完后,丁牧又望了望老翁,忍不住开口道:“老先生,近日少出门罢,好好歇息几日,若有亲友,当见面的速速叫来见上一面,有甚未了之事早些嘱咐了。”
鹿鸣听闻此言,也向那老翁面上看了一眼。
老翁坐在那耕牛之旁,面孔被晒得黝黑,他抬起垂下来的眼皮看了看丁牧,没有答话。
三人告辞了便往村中走,鹿鸣道:“看那老翁面色,似有死气。”
丁牧点头道:“看样子应当便是在这两日了。”
三人一时无话,默默进了村,打听后方知法师近日果然不在,最终一老妇人将他们三人请回家去。
这老妇人打扮的干净利落,家中颇为过得去,不止庭院宽敞整洁,房舍有闲置的,还使唤着一个小丫头帮忙洒扫煮饭。
老妇人一面叫儿媳上茶一面道:“各位贵客尽管放心住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讲与我,但凡我家里有的贵客不必客气。”又忙着叫丫头生火做饭,款待三人。
席间,鹿鸣无意间说起,进村时曾遇一老翁,携一耕牛独自在田间劳作,那老妇人道:“必是刘老汉无疑了,那刘老汉便住我家隔壁,他不爱说笑,性子有些古怪,人却是极老实的,他家那头牛,最是强壮能干,必是他了。”
丁牧问道:“不知他还有何亲人?”
老妇人道:“他妻儿都死的早,只有一女,住在村子另一头,相隔不远。”
众人闻言不提。
当夜,风雨大作。
灭了灯后,明心打坐在床,忽然发觉一坨软乎乎的东西攀上了臂膊,心中一惊,睁眼来看时,却见不知哪里来的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此时正攀上身来抱着自己的胳膊昏昏欲睡。
明心下床点了灯,那小娃娃结结实实吊在他胳膊上不肯下来,他见小娃娃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红肚兜,光着的小脚奋力提着去扒自己的胳膊,不由愣道:“这是谁家的娃娃,怎么半夜爬到这里来了?”
睡在另一张床的丁牧闻言也起身来看,说道:“莫不是那大娘的孙子,半夜摸错了房门?”
只见那小娃娃强睁着困倦的眼睛打了个呵欠,抬头看了看明心,奶声奶气叫了声:“爹爹。”
丁牧闻言登时不困了,瞪大了眼睛看看小娃娃,又看了看明心,道:“明心,他,他叫你爹爹!”
明心看他吊在胳膊上十分费劲,便将他拢过来抱在怀中道:“认错了人罢。”
那娃娃一入怀,便十分放松地靠在明心胸口,小脸向明心怀中拱了拱,睡去了。
明心低头打量了酣然入睡的小娃娃道:“外面正下大雨,他身上倒是干净的很。”
丁牧闻言定睛打量了,果然那小娃娃又白又胖又干净,浑身上下都不沾一点泥水,不由纳闷道:“倒是奇了,不如待天亮了,去问问那老大娘可认识吧。”
明心点了头,正在此时,只听外间院门似被撞了几下,在雨中发出一些不甚清晰的声响,少时便听见“哞——”一声响亮的牛叫声,又过一会儿,不见门开,又传来门的撞击声与牛叫声。
“来了来了——”老妇人的儿子冒着大雨出来打开了门,只见门口站着一头牛,那牛看着男子,又“哞——”地叫了一声,眼睛看向旁边的院门。
明心他们都打开门来看,老妇人听到响动也披衣起床开门问道:“旺儿,什么事?何人打门?”
旺儿看了看老牛,回头道:“娘,是隔壁刘老伯家的牛,这牛怎么半夜跑到我们家门前来了?”
旺儿媳妇起床撑了伞,扶了老娘来看,老妇人看了看牛,又看了看隔壁,道:“可是刘老汉出了什么事,旺儿你快跟去看看。”
旺儿应了声,也顾不得寻伞,忙忙去了隔壁查看,少时奔回来道:“刘老伯不好了,躺在床上叫不应。”
老妇人闻言道:“他女儿女婿便住在东头,旺儿你快拿把伞,去叫他女儿快来,刘老汉年纪大了,怕是不好了。”
旺儿应了声,忙忙跑出门去了。
老妇人再睡不着,索性叫了小丫头起床点了灯,坐在堂上等着。
明心与丁牧无事,便也抱着那娃娃走去前屋坐着。
乱哄哄中鹿鸣也起了身,去堂下讨了杯水喝。
明心问道:“大娘在村中可见过这个小娃娃?”说着便将手中小娃娃抱到老妇人眼前去看。
老妇人十分惊讶,举了灯到近前仔细看了一看道:“老身倒是不曾见得。我扶幼村人数算不得多,各家红白喜事我都有份去,村里人我全数认得,这个小娃娃倒是第一次见,生得倒是白白胖胖这样讨喜,不知却是谁家的?”
鹿鸣闻言撇了杯子凑过来看,问道:“哪里来的奶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