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拿任何人的话当耳旁风,但是她外婆的不行。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郑一满迷迷糊糊间问:“你明天的相亲对象叫什么啊?”
黑暗中,月光铺就地面,宁枝耸耸肩,无所谓回:“不知道。好像姓东?”
“没听说北城谁姓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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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定在北城有名的黑珍珠餐厅,Blue。
宁枝没化妆,简单的米色毛衣套装搭配切尔西短靴,尽管这样,她一进门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侍应生估计提前见过她的照片,迎上来说:“宁小姐是吗,奚先生在包间等您。”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没想到他已经到了。
宁枝边走边恍然,原来这人姓奚?
那到底是奚还是西还是席?
钱维远发来的资料她看都没看,现在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看他是张白纸,而他兴许已对她了如指掌。
越往包间走越安静,大厅里刀叉的碰撞渐渐变得朦胧,这是个隐秘性极佳的地方。
当周围静到连脚步声都吞没,只余清浅呼吸时,侍应生将门推开。
宁枝一眼望见,袅袅烟雾中,安静沏茶的男人。
他戴一副银丝边薄框眼镜,气质懒倦,衬衫松开一颗扣子,袖口挽至手肘,平常兴许戴表签字的手腕,此刻正略微翻转,为她斟上一杯茶。
不知是他给她的感觉,还是这屋内空调温度果真调得低,宁枝总感觉,这里面是比外面要冷一些。
她不动声色坐下,并不接面前的那盏茶。
男人掀眼,嗓音低沉悦耳,透着独属于上位者的温雅:“宁小姐,又见面了。”
视线对上,宁枝心口不自觉跳动了一下。
“是你……”
原来那日在停车场,并非她的错觉,他果真是认出了她。
宁枝愈发后悔,自己未曾提前看一眼他的资料,跟这样的对手交锋,似乎比她考进附医还要难。
她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杯壁,犹豫该不该先发制人,对面的男人忽然起身,走到窗户边,将窗推开,摸出一根烟,“介意吗?”
宁枝摇头:“你随意。”
Blue餐厅绕花园而建,不规则的多边形窗宛如画框,将满园春色都框了进来。
然而,这一切都不如倚在窗边,徐徐点燃一根烟的男人。
平心而论,抛开周身贵气,他的长相,也是毋庸置疑的好看。
不同于当下流行的浓颜系长相,他更偏向成熟清贵的淡颜。
薄内双,高鼻梁,唇薄度恰好,下颌线清晰。
他屈肘搭在窗台,低头咬烟,脊背略凹,而后是微微放松的姿态。
带一点漫不经心。
室内雾气氤氲,淡灰的烟将他脸笼罩,冷调白的肤色此刻看着越发的凉。
宁枝静静等他抽完一支烟。
室内比方才还要阒静,除开煮茶的咕噜声,一时都没人讲话。
宁枝意外不觉得时间难捱。
“宁小姐。”他抽完一根烟,任由春风吹散屋内的烟味,方才关上窗,坐回她对面。
目光一瞬间锐利。
要不是知道这是相亲局,宁枝估计会把面前的桌子当成谈判桌。
前菜结束,主菜得上桌了。
男人不急不缓启唇:“我是个商人,做事讲究效率。”
宁枝笑了下,声音很轻,将话题挑开:“奚先生更像读书人。”
男人似乎扯了下唇,又似乎没有,看着她的目光重新带上点审视。
老实说,他看人时很有压迫感,宁枝饶是再淡定,放在桌上的那只手也不自觉扣了下掌心。
她过来相亲,只是为了让外婆放心,至于恋爱结婚,她根本想都没想过。
宁枝本打算说服对方,一起应付家长,届时就说两人性格不合,实在处不来之类。
但现在看来,对方并非好相与之人。
也不知她的计划还能不能成功……
宁枝端起茶,抿了一口,状似无意问:“你觉不觉得,只见过一两面的人坐下来谈结婚,很像先吃饭再做饭,其实本末倒置,顺序错了?”
奚澜誉淡淡瞥来一眼,示意她继续讲。
宁枝垂眸,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随后,她坐正,同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对上:“今天见面是家里的安排,说实话,婚姻暂时不在我的考虑之内,恐怕给不了奚先生要的''效率''。”
宁枝说完,拎上包起身。
对方是聪明人,与其迂回,她不如直截了当表明自己的态度。
反正到最后都会被他识破。
雪松混合烟草味,在屋内缓慢流动,门把手有些冷,映出这屋子里毫无人情味的景,宁枝恍惚间想起,幼时住在外婆家,她总爱爬上屋顶看的那轮冰凉的月亮。
推门刹那,背后有道男声漫不经心响起,“宁小姐怎知自己给不了?”
那语气里的笃定,让她推门的动作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