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方鸿卓第一次相遇是在上巳节。彼时飞花漫天,我无聊倚在洵河边的桥廊上。
半是欣赏四月飞花,半是想趁着好时节好生看看有没有个把俊俏公子。
不曾想,只这一望,便一眼望进的方鸿卓那双潋滟的眼里。霎时间漫天的飞花都失了颜色,只剩我溺进他那双潋滟的眼里。
许是年岁到了,该是思慕少年公子的年纪。
那日回家后是茶不思,饭不想,只心心念念的忆起方鸿卓如松如竹的气质,似谪仙般的面皮。终是没忍住,开始时不时去洵河附近候着,望着能再见他一见。
那时我刚行了笄礼,家里来提亲的人不少,阿爹总让我坐在屏风后一一看过,可我心下早有了较量,这些人里,没一个长得比方鸿卓更标志的。于是便向阿爹撒泼,让阿爹再留我一留。
也是那段时日,洵河边的醉香楼多了个常客,将军府的大小姐——我。
却不曾料到,这一等,便是一年。
阿爹也有些急了,虽然舍不得我,可也怕把我拖成老姑娘。便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一年之内,必得嫁出去。
我那颗躁动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只憋闷了股气心下叹道,去那么多次也没见着方鸿卓,人家定是没将我放在心上的。终于同意阿爹再去见些人。
上天最是爱捉弄人。从前心心念念见不到的人,却在我打算放弃之时,出现在我面前。
那时我已与魏家有了婚约。那日又恰在花容里挑胭脂,没个合心的,出了花容,打算去花容对面的茶馆吃茶。
只顾着低头走路,未看前方,却和一人撞了满怀。
抬头——-
方鸿卓。
他看着我,眉目间有歉疚之色,问我道:“姑娘没事吧?在下方才只顾着想些心事,没注意到前方有人,只恐唐突了姑娘。”
我连连罢手,“不曾不曾。”
方鸿卓见我耳面飞红,许是以为是撞的。抬手正欲摸上我额头,却突然意识到此举不妥,一时手顿住。
气氛有些微妙。
好容易再见着心心念念的人,我自是不肯放过这机会的。
看着方鸿卓,鼓起勇气道:“不知公子名字是何?知道了,他日也好到府上拜谢”,那时只顾着知道他名字,随便找了个借口,不曾多想便脱了口,事后回忆起,羞红了半张脸。
毕竟再怎么说也该是他道谢不是。
方鸿卓看我半晌,倏尔勾起嘴角,道:“在下方鸿卓”,说时微微一揖。举手投足间尽是君子温润与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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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回去后,我便向阿爹旁敲侧击的打听方鸿卓。
阿爹原也认识方鸿卓,从他哪里我知道方鸿卓出生寒门。但为人刻苦,也是个才俊。
我心下欢喜,却也不敢跟阿爹明说。只是总无意的向阿爹提起他。
我向阿爹胡扯,说那日出街遇见偷儿抢钱袋,是方鸿卓帮我追了回来,让阿爹带我去与方鸿卓道谢。
阿爹拗不过我,只得应承下来,向方府递了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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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拜帖只是明面上递的。那日也多是阿爹和他在说话。我只恼不知该如何支走阿爹。
幸而后来似乎是府里临时出事,阿爹只得走开。加上平日没少带我出门应酬,阿爹只留我在原地。
我松了口气,却又马上不自在起来,到底是面对喜欢的人,做不到平日那般自得洒脱。
他却道:“不若随我一起逛逛寒舍?”
他用寒舍形容,我心下将这二字嚼了嚼。说来也是,他这屋子本也称不上府邸,想来他为官清廉。似乎并不将财钱放在心上。
我随他起身,也为不用强迫自己不溺进他那似水含情的眸子而舒了口气。
恰恰好的,那日的天气正是我最喜欢的。
下了点微雨,却不必撑伞。
空气里有股若有似无的西瓜味道。大概是雨后总闻到的味。
我和他并肩走着,裙摆微微沾了些泥。
“待我去拿伞。”他半抬头,用手拭了轼空中的雨。侧脸的线条很柔和。
“不必了。恰好,这点雨不至于着凉的。”
他笑笑道“小姐雅致人。”
“难道你不喜欢吗。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我随意笑笑,只管将脑子蹦出1的第一句话对他讲。
“我们现在似乎也算不上独立吧?”他这样说着。
我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却听他轻咳两声,转移话题。
那宅子倒是短,不多时就走完了。我们驻立在他房门口,
“刚刚见那边有片竹林,不若,带我去看看?”我向他建议道。
“好。”他很爽快的答应,似乎嘴角的笑意更盛了一些。
那时竹林葱翠,林间不时有群鸟相喝。我裙摆不知何时湿了大半。他突然蹲下身子,将我裙摆掀起。我半退一步。
他抬眼,似乎这才觉得行为不妥。连忙罢手,然后将自己的裙摆系在腿上。边道“这样便不会湿了。”
我抿了抿唇,也半蹲着身子去像他那样系。只心里多少有些紧张,感觉脸张红的厉害。他于是又伸出手,十指纤长,轻轻抓住两个角,很轻柔的将他们系在我的腿上,那手始终抬着,似乎是为了刻意保持距离。
我深吸了口气。不敢看他。只是多少有些难掩心中喜悦,连脚步也轻盈了一些。他似乎也察觉这喜悦,话语间笑意更盛。
他走的很慢,我脚步轻快。
“对了,前边有片湖,我冬日时常去看的。若是逢上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