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妈妈。”
“我只听最后这一次了,不成功你不要再逼我。”
周一挂断电话,掸了掸身上的雪花,推开咖啡馆铝合金大门。
咖啡店位于市中心,四周新老街区交替,人流量大,寸土寸金。
室内暖气很足,衣服上的雪花顷刻间化为透明的水渍,粘附在外衣上,如同闪耀的珍珠。
周一早和家里没了来往,只有母亲还让她放心不下。
相亲!相亲!好烦啊!这绝对是这一个多月来出现在她耳边的高频词汇,听到都要生理性反胃的程度。
她本就不愿搞什么相亲,弄得双方像卖不出去的临期产品,连卖带送的。
但唐红只要掉几滴眼泪,她就没辙了。
最近还有一本书正筹备着出版,要商量的事情不少。难得偷闲,不窝在家里吃吃喝喝,反倒在这种冰天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跋山涉水的见相亲对象,做注定徒劳的事,任谁心情都不会太美妙。
“唉。”
她无奈的叹气,烦得很,但没办法。
也不知道唐红整天急个什么劲儿,她才25又不是52,搞得活了今天没明天的样子。
一冷一热,镜片起了薄雾,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近视眼三米开外雌雄同体,十米之外人畜不分。
此刻她还真有些感谢这毛病,否则她也无法保证自己还能不能受得住下一次视觉冲击。
唐红花了50年的时间,做了一项实验——嫁给周全,得出的结论是,眼光太差。
对于唐红口中的“优质男性”,她打心底没抱希望。
就当现代版彩衣娱亲了。
没事儿,她扛得住。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周一还是没料到物种的多样性。
前有35岁的地中海“成功人士”,据说在汉市有车有房,是汉市上市互联网公司的程序员。话没聊两句,他连生孩子要选哪家医院都定好了。
对此周一回送一声冷笑,您老可真贴心,想得可真周到啊!
后有江南油王,三句话里含妈量百分之一百,屁股坐在椅子上像着了火,扭来扭去,挑眉弄眼,无时不再散发着他的男性魅力。
小伙子,我知道你很“帅”,但你能不能先别“帅”。
她才吃饭不久,肚子里的东西还没消化!
“会做饭吗?我妈的手艺很好的,每餐必是四菜一汤。我对你要求不高,婚后每天三菜一汤就成。”
“我妈收拾家务能力在街坊邻居那儿有口皆碑,我妈说找个女孩最好要会做家务,你行吗?”
“你的长相、身材、学历我都很满意,婚后我们最好要两个孩子,我妈说她会帮我们带孩子。”
周一:......
江南油王看来不是想娶老婆,他是想找个长期免费的保姆。
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
有时候坐在这些人对面,她要么脑子放空,要么思考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造物主施了何种手段,油腻和自信两种毫不沾边的气质竟能完美融合?
为了解惑,她甚至翻看过达尔文的《物种起源》,以求在生物学上找到答案。
想着和王濛约定的下午茶,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瞥见靠窗位置的模糊背影,确定好直行的路线,她款步走去。
*
玻璃窗外,阴风怒号。枯黄的香樟树叶漫天飞舞,路过的行人皆拉高衣领闷头向前。唯有绿军袄的老李头时不时搓把手,顶着凛冽寒风卖烤红薯。
周一读大学时,是他家烤红薯的常客。
老李头儿女双全,工作稳定,早想接他享福。他自己不乐意,非要守着小摊,说这样的生活才有乐趣。
别的不提,他烤红薯的手艺那叫一绝。
外酥里嫩,撕开紫红薯皮,糖汁立马沁了出来,黏糊的不行。
听过往的熟客说,卖了近十年,两块钱一个,从没涨过价。
不能想了!越想越跑偏!
她在心中默念,是对象,不是烤红薯!
是对象,不是烤红薯!
是烤红薯,不是对象!
周一:!!!
*
店内电子显示屏上红字夺目,分针指向两点五十。
距离约定时间过了二十分,妥妥放鸽子的征兆。
靠窗的男人双手交叉,肩背挺直,侧着脸望向窗外。碎发遮住他的眉眼,让人瞧不清神色。
沉思几十秒,他站起身来,拿着外套准备回公司。
寒冬腊月,正是公司创收的绝佳时机。
他刚一动作,前方有个姑娘神气十足地冲过来,活像土匪下山。
“喂,哥们儿,不……”好意思,来晚了。
周一特地准备的场面话说一半,留一半在嘴里。她看着座椅中眉眼俊秀的男人,头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
她对唐红是不是有点儿门缝里看人的意思了。
这不审美挺在线的嘛。
矮子里拔高个来形容眼前这位相亲对象,就有些不尊重人了。和女娲随手甩出来的泥点子不同,周一合理怀疑女娲是这男人的亲妈。
否则无法解释他的长相,三庭五眼,恰到好处。
她脱口而出:“你是哪家艺人?”
谁家传媒公司有了他,绝对会做梦笑醒。这人一看就有凭借一己之力养活整家公司的能耐。
一个日常谈业务、签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