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市入冬了,昨夜刚下一场小雨,坑洼的路面积着水,映照出城市的高楼和过路的人。六点半天还未明,苏舟已经出门,周一贪暖还在睡懒觉。
床边的手机震动得令人头疼,好想砸了这破手机!
周一伸出手摸索一会儿,眯着眼睛问:“谁呀?”天都没亮,谁这么丧心病狂挑这个点儿打电话。
打电话的人似是察觉到了她语气不耐,微微一顿,小声道:“一一,是妈啊。”
唐红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她搀扶着周全一起从汉市客运汽车站下了车。人熙熙攘攘,车川流不息,她时刻警惕着身边的车辆怕躲避不及。
周一清醒许多,揉了揉眼睛支着下巴陷在枕头里,“妈?有什么事儿吗?”一年到头也不会打上三个电话的人,突然打电话来,真是奇了。
唐红跟在周全身后,俩人离开客运车站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她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为难地紧皱着眉,“妈妈跟你说个事儿。”她将视线从远处一对母子身上移开,视线逐渐坚定,好像下定了决心。
“是不是没钱了?要多少?”周一早已穿戴整齐,端着一杯咖啡坐在露台眺望遮盖天际的浓雾。
这么些年她和唐红打过的电话,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不是谈结婚就是来要钱,母女间的体己话几乎没有。
周一语气淡漠,她这幅毫不在意的态度弄得唐红反倒急了。她的右手攥紧手机,骨节泛白,“妈不是——妈——妈不是问你要钱的。”更多解释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她来的目的不就是找周一请律师,那70万他们老两口也实在还不起。周一说的也没错,可她就是像本能的辩驳一番,好像只要随意的掰扯两句就可以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不要钱?”青天白日见鬼了不成。
连钱都摆不平的事情,她更没有兴趣打听了。左右不过是她的宝贝儿子犯了事儿,又想找她这个便宜闺女来收拾烂摊子。
咖啡苦涩,周一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在大理石桌面上,“直说吧。你想干嘛?”支支吾吾地肯定有事儿憋着,她可没有这闲工夫和她们打哑谜。
她朱唇上扬露出冰冷的笑,艳丽的眸中浓雾翻滚,让人看不真切。
唐红紧张地捏住自己的裤腿,心虚地舔舔唇角,声若蚊蝇:“浩浩把人给打伤了,要判8年,对方还不满意说要......”
说要啥来着?那词儿真新鲜,她记不住。
“上诉。”周全杵在她身旁沉默地抽着烟斗。补充完这名词儿后他紧绷着脸听电话那头的反应。夫妻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气凝神,不敢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呵呵呵。”
“上诉?”周一笑出声来,果然没好事儿啊。她调出电脑上憨豆先生的搞笑影片,手机丢在桌面,随意道:“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帮他?”
凭他和自己所谓的血缘?凭他指着自己鼻子大骂?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何况她从来就不是个好性子。
圣父圣母这种光辉璀璨的伟大职业,恕她无能担待不起。
电脑里的短片开始,她渐渐失了耐性只想早点结束这通电话,“没什么别的事儿我就挂了。”
“哎......这......”唐红匆匆将头转向周全,急得原地打转:“这可怎么办啊?”她和周全两人坐了一天的汽车来省城找她,就为了周一能帮帮周浩。
现在事儿没办成,人没见着,可愁死人!
汉市面积大,老两口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有些头晕,哪儿是北哪儿是南来着?
“你不是知道她屋吗?走!上她家找她去,我就不信了,她还敢真不认我这个爸爸!”周全阴沉着脸,佝偻着腰走得飞快。
驴脾气也来了。
唐红面部的肌肉全挤在一起,拼凑出一个难字,“这不好吧!”话说的没多少底气,毕竟要真觉着不好,她也就不会来省城了。
如今来了,摆明了先斩后奏。
周一结婚的时候接她来过一次,周全完全不在被邀请的婚宴名单上,从头到尾压根没他这号人物。
“磨磨唧唧干啥!儿子不要了!”周全浓眉倒竖,板着脸教训唐红,小事儿能听她这个女人家的,大事儿还得他来拍版才成。
他拿起手中的烟斗敲敲商场周围的花坛,抖落一地棕黑烟灰,“律师和钱总要到手一个吧!”不然这趟不就白跑了。
对呀!还有浩浩!唐红从内心的拉扯中惊醒过来。
周一不帮忙,她的浩浩可咋办啊!她别过头偷偷抹泪,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我滴个乖乖!她,她住这儿!”周全揉了揉老花眼,惊讶地张大了嘴。他闺女有钱他知道,可他脑子里也没想到周一如今这么有出息。
瞧瞧这江景房,老贵了吧!还有刚刚路过的好车,要是当初......念头刚起,他立马摇摇头。
女娃哪能有男娃重要,终归是别家的人。
周四又轮到王哥值班,他刚扫完值班室就看见一对夫妻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向内张望。
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
他放下手中的扫把,暗自提高警惕,手里拿好了家伙后从窗口喝问:“干什么的!”
唐红和周全被这中气十足的喝问吓了一跳,齐齐后退一步。
等到小心脏不再扑通扑通狂跳了,周全连忙赔上笑脸,从衣兜掏出一根烟递过去,“大兄弟,我们是来探亲的。”
“来一根。”他微弓着腰,陪笑递烟姿态娴熟。
王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将眼前这老头打量一番。头发花白,脸型微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