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还是沉默。
扉间觉得自己除了沉默外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说的是事实,没什么好反驳的。
他和瓦间能够和她平静自然地说话仅仅是因为隔着一扇栏杆而已。
他们害怕她,打心底里。
不是说她有多么大的伤杀力,她甚至是温和无害又手无缚鸡之力的。
他们对她的害怕,仅仅是缘于骨子里对宇智波这个敌人姓氏的警惕与不信任。
这样说来,大概也只有他大哥这样粗神经又善良至此的人能心无芥蒂地做到这种与她握手的事吧。
反正他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沉默着离开了,留下身后越来越小的啜泣声。
他想起他大哥方才问她:“很辛苦很害怕吧,虽然不知道我族人为什么要抓你回来,但一个人被关在这里。”
当时他们都不知道族人为何抓这么小的宇智波回来,只当是人质或俘虏之类的了。
“还好。”她是这样答的。说这话时她是笑着的,眸子发笑,看不出任何伤心难过的情绪:“这不是有你们可以和我说说话嘛,一点都不寂寞哦。”
当时的扉间发现她喜欢把苦难与寂寞挂钩,也是刚才她哭泣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或许在她心里,所谓的害怕就是寂寞吧。
那种独自一人面对黑暗的寂寥感,是她每天都在承受的。
而她也终于,掩饰不住自己活泼无谓下的受伤与难过了。
无端的,银发孩子很庆幸自己的哥哥与她见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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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天见她时,这个孩子已经收起了自己所有伤心难过的情绪,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微笑着,同往常一般。而这一次,除了送饭外,扉间给她多带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艳红的冰糖葫芦,由四个淋着红糖汁的熟枣串在一根竹签上,有暖色的烛光下透着淡淡金黄的光泽。
当他面无表情地将这根冰糖葫芦递给她的时候,黑发的女孩仰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但银发的孩子只是用淡淡的语气道:“给你的,族里的女孩子送的,我不喜欢吃甜的。”
她愣愣地伸出手想要接,但是当一不小心触到他的指尖时,这次反倒是她被吓得颤了一下。最后她接过了,但没有立马吃。只是靠着墙坐在那,双手握着长竹签的下端,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表情愣愣地看着那根冰糖葫芦半晌。
不是很懂女孩子心思的扉间为她的无所动作感到奇怪,但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陪着她沉默。
墙上挂着的灯盏里蜡烛已经烧到了烛底,剩下点烛泪在燃,他抬眼望了下,想着下次该带蜡烛来了。须臾间,她有了动静,他用眼角的余光一瞥,对方仰起头拿起那根冰糖葫芦对着他,在微弱的火光下笑得温柔而明媚:“真漂亮,就像扉间你的眼睛……”
“然后,”她露出了恶劣的笑容道:“我想要吃掉它!”
有一瞬间,扉间不知道她所说的“它”是指什么,因为她咬着冰糖葫芦,但是亮晶晶的眼睛却是看着他的眼睛的。他在那双黑亮色的眼底看见了某种极为壮丽的物质的碰撞,美得惊心动魄。
第一次,他发现族人们包括他自己所忌惮的宇智波的眼睛其实很好看,比他以往看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好看。
当然,如果她的脸不是那么脏兮兮的话估计会更好看。
他选择了离开。当然不是真正的离开,只是去拿了根新蜡烛回来。回来时蜡烛果然已经燃完了,地牢里一片漆黑,但是她小口小口啃冰糖葫芦的声音倒是清晰可闻,他走近观察她有没有害怕的神色,果然没有。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的,他将蜡烛重新放在墙上的灯盏中,因为是新蜡烛的缘故,火光更澄亮了,就连隔壁生锈的铁栏上都被缀上了温暖的色调,他的脸因为离得近也被火焰燻得微暖,一双艳红的眼睛由此折射出金黄的光点,驱散了属于他的一点清冷感。
扉间听到她小心翼翼道:“呐,扉间,送你冰糖葫芦的女孩子是不是很可爱?”
这样的语气可真不符合宇智波桑麻这个人。
他侧身看她:“为什么这么问?”他又要怎么答?
“我只要想要确认一下。”她期待地看着他:“因为我觉得喜欢吃甜食的女孩子一定都是可爱的好女孩。”
扉间觉得她的话意有所指,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他想要顺着她的问题回想那个女孩的外貌……但是,无果。
因为那是他自己买的,哪来什么可爱的女孩送。
于是,他只能面不改色地顺着她的猜想答:“啊,是挺可爱的。”
但意外的,她竟然郁闷地鼓起了腮帮子,很不高兴的样子,像是平日里弟弟们生气的样子,十分幼稚也十分孩子气:“扉间是大笨蛋。”
突然就成大笨蛋的扉间觉得自己跟不上她跳跃极快的脑回路,不等他问,她又道:“那你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吗?”
银发孩子挑了挑眉,不想理她这样没营养的话题,他踮起脚尖去捻灯盏旁边的蜡泪,身后突然传来对方特地放慢的奶声奶气的声音:“扉——间——,我可爱吗?”
他被这样别扭又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惊得差点摔倒,回过头却见她笑得前仰后瞻的恶劣笑容。
他近乎咬牙切齿道:“不要用这种恶心又奇怪的声音说话,桑麻。”
她却是一愣,收回了一切恶劣的表情,朝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来,整个地牢里只剩下她轻轻的声音:“你第一次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