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日听胡定说完那什么美人赠英雄的事,周沉璧几乎确定,阮茵在芙蓉镇的怪异举动,皆因这谢全的小妾姚姬而起,风言风语传到她耳中,她吃醋了,生气了,这才刻意疏远他。
要确认此事,只需将姚姬请到府里一试便知,但姚姬毕竟是有夫之妇,为避瓜田李下之嫌,胡定还把谢全提前请过来了。
在周沉璧的设想里,阮茵听到姚姬入府,反应无非两种:一种,她醋得百爪挠心,坐立难安,忍不住探问究竟;另一种,便是她无动于衷——当然,这绝无可能。
无论如何,没有一种反应是……吐了。
周沉璧一腔热情燃得正炽,听闻此语顿时哑了火,怔愣片刻才想起来问:“因何会吐?大夫怎么说?”边说边往正房走。
“听小令姑娘的意思,倒是不严重,少夫人不叫请大夫,说是歇一歇便好。”胡定说完停了停,又补一句,“您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请那姚姬过来作甚,依小的看,少夫人没准就是气着了。”
周沉璧闻言站定在门边,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胡定不知内情,仅以常理推断,夫君与旁的女子私下相处,娘子吃醋生气,很合理。
要在平常,也确实合理。只是今日这事办得,有些不凑巧。偏偏赶上他娘子正在气头上。
如此一来,她这个“气到吐”,到底是因为早上那一出,还是真醋了,却有些不好分辨了。
啧。
周沉璧踟蹰片刻,抬脚跨进门内。
阮茵正靠坐在床头看书,仍是昨晚那一本,听见动静,朝门边扫了一眼,视线很快转了回去。
周沉璧瞧她神色淡淡的,不似他出门时那般生气了,却也绝不是开怀的模样,一时有些拿不准她心思。但眼下他更关心她的身体,故而并未细想,径直走到床边,问:“娘子,你可是胃不舒服?我叫那李老头来看看好不好?”
“不必。”她头都没抬。
周沉璧正欲再劝,阮茵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很好,没有不舒服。”
该死,这陌生又熟悉的气势压制!
周沉璧仿佛瞬间回到了芙蓉镇的客栈。所以,这一定是因为姚姬的到访吧?
“娘子,今日那姚姬——哦,就是谢全那小妾,来府里了。”他主动提及此事,还刻意顿了顿,却不见对面人有所表示,只好强行继续道,“但你不要误会,什么事都没有,是他们胡乱传的。”
作为扶苏郡没有女子不想嫁的人,此刻竟要煞费苦心地引一个女子吃醋,想他堂堂小君侯,何至于此啊……周沉璧觉得很离谱,却也只能把脸皮子揣进袖里,毕竟先动心的人总是输的。
他说完这句,就紧紧盯着阮茵,等她反应。
谁知小娘子只说了一句:“哦,知道了。”
……就这?
很明显,这是一次白费心思的无效试探。
周沉璧很不爽,且不服。
但她如今身体不适,他也不愿叫她再多耗神,闷头气堵半晌,只嘱了句好生歇着,就憋憋屈屈地回他的老巢——榻上窝着去了。
折腾了大半晌,热度又起来些,周沉璧很快睡熟了,昏沉间被胡定灌了碗药进去,连清理伤口也没扰醒他,到日色西斜时,才终于睁开了眼,在床上。
屋里没人,周沉璧醒了醒神,张口便喊胡定。
胡定应声而入,捧着药碗走到床边:“公子醒了,正好,该吃第二遍汤药了。”
“先搁着。”胡定诶了一声,把药碗放在床头柜上。谁知才放稳,周沉璧又道,“算了,端过来吧。”
胡定又把药递过去,道:“今日有几位夫人带着家眷来府上探病,少夫人挪去东厢招待了,还吩咐下人,做事说话都轻着些,不要吵着您睡觉。小的多嘴一句,少夫人心肠好,对公子又体贴,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女子,公子可别再招什么姚姬了,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嘿!你小子都敢教训爷了,是不是要上天?”周沉璧笑骂一句,空碗递给胡定,起身穿衣服,“她可好?又吐过没有?”
“公子自去看吧,小的瞧不出来。”胡定为阮茵不平,故而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周沉璧“啧”声踢他:“你差不多行了啊。越发上脸了。莫忘了你在爷这存的板子!”
东厢里。
阮茵坐在胡床上,正在缝制一件手笼。小令伺候在旁,时不时递一下剪刀和线团。
“姑娘,眼下还不到用手笼的时节,您身子也才好一点,何必劳这个神呢?”小令道。
阮茵笑笑:“我闲不住,做点针线打发时间。”
二人正说着话,周沉璧推门进来了。小令看见他,便福身行礼,退出了房中。
“娘子。”
周沉璧叫了一声,大步走过来,坐在胡床另一边。
阮茵随意扫了眼,见他精神奕奕的模样,便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胃好受些了吗?可还想吐?”
阮茵摇了摇头。
“那娘子还生我气吗?”
阮茵瞟他一眼,说:“我没生气。”
周沉璧暗道,没生气事情才更大。两指敲着几案斟酌片刻,暗道既然文火慢炖这招不奏效,他索性再挑明些。
“娘子觉得,我这个人如何?”
阮茵停住手,抬眼看他,是不解的神色。
“就是,请娘子说说,对我的评价。”
他眼含热切,看得她不自在,于是垂下眼,继续缝制手笼,过了一会儿说:“还不错。”
周沉璧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