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天光黯淡下去，夜色坠下，落地窗明净的玻璃映出包厢内点点璀璨的灯影。
以及，各自端坐在餐桌一侧的两道身影。
沈叶霓双手叠放在膝上，悄悄地挺直脊背。
如果对方只是一个陌生人，她反倒不会感到拘谨，话题可以随意聊，偏偏他是长辈，位高权重，是现在整个盛氏高高在上的掌权人。
能在北城的上流圈里如鱼得水，必定城府深沉，他的手腕绝不会像面上这么温和斯文。
就连盛墨南，平时再怎么狂妄，在他面前也是轻易不敢放肆的。
沈叶霓在心里思忖着该如何与这位小叔叔交流。
这时，盛书洲先开口了：“昨晚忘了跟你说一声恭喜。”
嗓音很清润。
沈叶霓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画展顺利开幕的事。
她微微一笑：“谢谢。”
盛书洲：“怎么没有邀请我？”
沈叶霓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问，一时哑然。
她确实没有给他发画展开幕式的邀请函，当时拟邀请人名单时，她甚至没有考虑过他。
她不是什么名家，不过一个小小画展，或许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没想到，今天会这样面对面坐在这里，一起共度晚餐。
“对不起，我的不是。”沈叶霓干巴巴地解释，“主要是怕您忙，所以不敢打扰。”
她眨了眨眼睛，眼波如水，顺势邀请他：“小叔叔，您要是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光临我的画展，指导一二，我一定会受益匪浅。”
盛书洲看着她，唇边含着一抹淡笑，“是吗。”
沈叶霓：“展览时间有半个月，您什么时候有空？”
她其实只是客套一句，盛书洲未必对她的画感兴趣，他要是真的答应去看展，她反而会惶恐，怕自己的作品稚嫩，不能入他的眼。
盛书洲微微沉吟：“再说。”
果然如此。
沈叶霓松了一口气。
盛书洲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正好侍应生来上菜。
两人之间的氛围因此松弛下来，用餐时，他亲手为她布菜，沈叶霓有些受宠若惊。
他谈吐不俗，举止文雅，从头到尾非常绅士。
沈叶霓感觉，盛书洲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不好相处。
她心想，小叔叔大概是真的把她当成一家人了。
餐尾，上了一道黑松露蘑菇汤。
喝汤时，沈叶霓为了方便，将一侧头发撩到身后，不经意地露出了颈侧的一抹红痕。
她肤色白皙，便衬得那抹红痕格外明显。
也格外暧昧。
像是被染指过。
沈叶霓低头喝汤，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一道视线。
她抬眸，发现对面的男人正盯着她看，镜片后的眸色有些沉郁。
她不由愣了一下。
“小叔叔，怎么了？”
盛书洲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她身上，只是眸色微敛。
他直直地看着她，薄唇一动：“霓霓。”
乍然从他口中听到这么亲昵的称呼，沈叶霓明艳的脸上怔色一滑而过。
不过他这么叫她也很正常。
如果他叫她“沈小姐”，反倒太过生疏。
沈叶霓应了一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盛书洲上身向后靠了靠，指尖缓缓地摩挲着袖扣，半晌，才淡声开口：“你和墨南的感情很好？”
似乎是长辈关心小辈的语气。
沈叶霓微微一顿，她和盛墨南订婚，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也没有培养出多少感情。
她不喜欢盛墨南，只希望借盛家之力，把沈家拉起来。
但坐在对面的男人姓盛，是盛墨南的小叔叔，她自然不能说实话，只是点点头，脸上露出两分恰到好处的甜蜜和娇羞。
“嗯，我们感情很好。”
“是吗。”盛书洲轻轻地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平静地说：“那就好。”
两人用餐的时间并不长，这一顿饭结束时，才刚过八点。
起身时，沈叶霓不敢和盛书洲并肩而行，下意识落后他半步。
盛书洲并未多言，两人一起坐电梯下楼。
电梯里，两人之间相隔不到半臂，沈叶霓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木质调香。
淡淡的，又很沉稳，像在大雪洗涤过的北国之夜，万籁俱寂，壁炉里干燥的雪松枝燃烧过后弥漫的香气。
盛书洲扶了一下金丝边眼镜，侧眸看她，温声问：“晚餐还愉快吗？”
沈叶霓眼睫轻轻一眨：“跟您共度晚餐，非常愉快。”
不知道是礼貌还是真心。
盛书洲唇角无声地勾了勾，没有再说什么。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出电梯。
会所大厅前，泊车员已经把一辆白色的宾利欧陆GT开过来，停稳在两人面前。
英系车的车身线条流畅优雅，钻石切割的车前大灯璀璨奢华，车牌是高调的连号，足见车主非富即贵。
盛书洲今晚自己开车，没有饮酒，主动上前打开副驾的车门，一只大手护在车顶，让沈叶霓上车。
若是周秘书此时在场，一定要感叹，能得到这份待遇的，恐怕只有沈叶霓一人。
“谢谢。”沈叶霓敛了敛黑色的裙身，优雅地坐上车。
盛书洲从车头前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