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机场 夜风带着早春的寒意呼啸刮着,冷意深深。 薛凌匆匆走下楼梯,发现老三和林清之并排站在下方等着。 两人穿着同款风衣,颀长挺拔气质出众,正昂着脑袋殷切看着自己。 “妈!” “阿姨!” 两人一左一右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薛凌脑袋嗡嗡的,心思乱得很,略有些沙哑开口:“先……先回去吧。” 加长版豪车开过来,程焕崇搀扶她上车。 刚刚坐定,林清之便关切问:“阿姨,您嗓子没事吧?听着有些不对劲儿。” “没事。”薛凌蹙眉答:“可能是在飞机上没怎么喝水。” 林清之倒了一杯温水捧给她。 “谢谢。”薛凌低喃接过,喝了一大口。 程焕崇打量妈妈不怎么好的脸色,心疼低声:“妈,让你急忙忙赶回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能不回来。”薛凌无奈叹气:“看新闻的时候,习惯性看看感染数字,又看看死亡数字。如果不是阿春姐骤然去世,我们都还以为这场疫.情离我们很远。只是没想到……咱们家又少了一个人 。” 林清之安抚低声:“阿姨,您还得节哀。姑姑的身体一向不好,基础病也多。这类病人的死亡率偏高。疫.情席卷整个帝都,不是不想避,而是避不了。” 薛凌哽咽:“本来你们爸说要回来的时候,我还觉得是他多虑担心过度。亲情使然,他也许早就预感到了。” 前些天丈夫总是辗转反侧睡不下吃不好,问他他总是闪烁其词,只说没事。 直到她逼问他怎么一回事,他才说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哽在心头上,说不出的难受。 “我一开始还安慰他说,阿芳已经转阴,情况一天天好转,不必庸人自扰。谁知……她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程焕崇红着眼睛低声:“谁都料不到……本来都以为没事了。桓舅舅说姑姑的体能太差,身体太虚弱,即便转阴了,五脏六腑却一直非常虚弱,慢慢地……就熬不下去了。” 林清之解释:“姑姑的身边一直都有医生守着,还有一个非常专业的护工。只是最终都无能为力……并不是他们不救,而是救不了,回天乏力。” “我明白。”薛凌叹气点头:“你们做得很好,都已经尽力了。疗养院那边还封着 ,你们能送医生护工和仪器进去,努力调配人手,已经是很不容易。” 程焕崇压低嗓音:“可小涵……她现在情绪很激动。她……她甚至还怪我们。” “别理她。”薛凌摇头:“她只是太伤心了,找不到宣泄口,所以乱撒气乱说话。” 林清之轻拍程焕崇的手臂,低声:“她还病着,是病人。给她一些时间吧,会好起来的。她是病人,也是最伤心的人,我们如果此时跟她计较,反而是我们不够通情达理,不够体谅她。” “唉……”程焕崇郁闷道:“难受的……又不止是她。” 薛欣匆匆赶去馨园接小涵,谁知两人刚出门不久,就接到了程天芳去世的噩耗。 薛涵懵了,整个人傻乎乎愣了好半晌。 “小欣说她大半天不动弹,吓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程焕崇解释:“谁知后来她就发疯般大哭大吼大叫,甚至还动手打了小欣。” “老四没事吧?”薛凌蹙眉问:“没打伤吧?” 程焕崇低声答:“胳膊好几处被打伤,脖子被挠出血,大腿也被踹了几下。幸好保镖跳去后座压制住小涵,不然小欣肯定会被打惨。” 薛凌暗自心疼女儿, 道:“小涵她情况特殊……这几天跟她接触要小心一些。” “她被打了镇定剂。”林清之解释:“情绪太不稳定,不得不打。后来她睡着了。我安排两位心理医生陪着她,轮流值班。她们跟小涵之前都接触过一段时间,对她的病情了解颇详细,相信她们会劝住她的。衡舅舅心情非常低落,身体也不怎么好,实在顾不上她。” 程焕崇皱眉低声:“衡舅舅病怏怏的,精神很差,走路都半佝偻着。” “你们得去帮着照顾他呀!”薛凌问:“安排了没?” 程焕崇答:“二哥在一旁照顾着。桓舅舅实在走不开,医院那边还有一大堆病人等着他去救治。疗养院那边人手足,要什么有什么,所以他让衡舅舅留下休养,让疗养院的医生好生照顾。有医生和二哥在那边,您放心。” 薛凌点点头,道:“现在太晚了,等天亮后我再找老二聊聊。” 车子在城郊高速上平稳疾驰行驶,只见道路两旁灯光明亮,来去的车辆却极少。 薛凌眯眼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心里感慨颇多。 “短短一个冬季……貌似什么都没变,却又似乎变得太多。这个冬季太冷了……直到现在还在冷。 ” 车里的暖气很足,可她却觉得手脚冰凉。 一旁的程焕崇打开脚下的自动柜,取了一张薄被出来,温柔裹在妈妈身上。 薛凌低声问:“先去医院那边看你们爸爸,是不是?我想先见见他。” 现在回馨园也睡不下,还不如早些过去看看他怎么样。 才几天没见,他就躺医院去了,让她如何能不担心! “是。”林清之温声:“大家都在那边,今晚仍会歇在那边。” 程焕崇连忙安慰:“爸的情况不严重,医生说打两三天点滴就能回去。只是姑姑突然出事……爸心里有些受不住。” “总是需要时间的。”薛凌叹气问:“丧事方面怎么说?确定不能办吗?” 林清之答:“目前没法办丧事,禁止七人以上的聚会或聚集。如果是喜事,推迟一阵子再好好办。可丧事……没法推迟,只能尽量简单低调处理。” 关于这一点薛凌看得很开,附和点点头。 “人都没了,仪式再隆重意义不大。眼下疫.情情况不明朗,该遵守的便好好严格遵守,不能以个人情感为理由伤害集体利益。再说,病的病,老的老,丧事也没法办得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