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天降暴雨,风雨同凄。
夜色笼罩下的小院如同伺机而动的恶兽,时而沉默,时而被狂风惊动,终以木窗击打窗棂回以獠牙。
“哐——”的一声巨响。
屋内本就难以深眠的人被惊醒,女子含糊一声,睁开了发涩的双眼。
夜色本该沉凉似水,被筒里的热度却如烈火炙烤般难耐,夹杂着身体残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欲念,江绛雪整个人黏腻燥热,里衣贴身,再想起原因,一时让她越加羞囧。
屏风外守夜的小丫鬟同样被惊醒,小声轻唤了两下“小姐?”,在未得回应后,小丫鬟蹑手蹑脚地关了窗户,这才复至小榻,沉沉睡去。
徒留江绛雪魂不守舍,辗转难眠。
怔愣中,仿佛仍可听见梦中清冷男子在耳畔亲密的低语:“不急。”
语气似岑岭终年不化的积雪,带着冷凝到极致的凉薄。
除却被她撕扯的斑驳不堪地红唇,比之谪仙人也半分不差。
然待要细看面貌时,却是模糊一片,徒留怅然。
江绛雪敛眉垂眸,心下难堪地想,这梦怎么又来了,忒惹人讨厌。
往日里只能瞧见个影子便罢,自从她大病初愈后,这梦已越来越出格了。
窗外暴雨依旧,并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势弱。
天际擦白之时,骤雨方歇。
守夜的小丫鬟收拾妥当,悄无声息地离去,睁眼多时的江绛雪听着动静,明白这是要换班了。
少顷,她贴身的婢女果然推门而入,细声唤道:“小姐,卯时过半,该起了。”
熬了大半个夜的江绛雪面带憔悴,这才钝钝回神,原来已至六点了。
“好小姐,快醒醒神儿。”竹清将锦帕沾了水,递至江绛雪手中,忙上忙下地指挥屋外的小丫鬟准备好洗漱用具。
江绛雪接过后随意的抹了两下脸,感受着背脊空落落的凉意,放下锦帕无精打采道:“抬些水进来,我想沐个浴。”
“这……”竹清迟疑,想起小姐病好还未几日,不得不劝道:“天气寒凉,不如待过几日?”
“唔,”江绛雪思考片刻,视线扫过竹清仍走不利落的腿,最终无奈妥协:“好吧。”
前几日因着她的病,这丫头被罚跪在门口跪了一夜,当时她病得动都不能动,自是未能拦住盛怒的江夫人。
现下还是听个劝,沐浴就算了,但:“那就擦下身子吧。”
竹清未再拒绝,伺候着人里外梳洗好,眼瞅着天气阴沉的模样,直接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人裹成个球。
甚至等到要出门时,仍似不放心一般,又拿了红叶似的狐裘系在江绛雪脖颈。
狐裘乃同色拼接而成,整个披在身上,再配着钗环昳貌,远远望去,如文人墨客笔下的画。
到了江夫人的院落,门前等待的陈妈妈笑盈满面,见了人关切问道:“小姐晚了些时辰,可是身体还有哪里不适?”
江绛雪语气上扬,嘟着嘴状似埋怨:“身体不适没有,四肢不调倒是真的。”
明里暗里示意竹清给她穿太多。
陈妈妈随着夫人陪嫁多年,对待江绛雪视如己出,听完这话,轻拍了下江绛雪的手背,嗔昵道:“哪里就四肢不调了,这天寒地冻的,不穿多一点,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二人边走边聊,没一会儿就到了里屋,江绛雪的父母正端正坐在桌前,等着丫鬟上早食。
屋里燃着银丝炭,普一进入,竟有些使人发汗。
江夫人见江绛雪进来,直接起身,先是给她解了狐裘,再轻斥道:“娘不是说今日不用你来请安了么,怎的不听话?”
江绛雪撒娇着回答:“女儿已经大好了,躺了两天,再见不到阿娘,怕就要害相思了。”
“胡言乱语,真该再去学堂听听课。”江夫人眼含笑意,将狐裘递给丫鬟,轻轻一推,江绛雪顺势落座,“既是好了,便需得更加小心,莫要再让为娘优心。”
江绛雪想着她病床在卧时江夫人青黑的双眼,自然无有不应。
桌边江县令坐看两人谈话半晌,眼看早食都要上齐了,怕再冷了,只好开口打断:“乖女快来吃饭。”
话说完,还不忘给江夫人的碟碗中夹个包子。
绥鱼县包子,十里八方皆闻,更是江夫人早食最爱。
江绛雪眯眼偷笑,连困意都消散了两份。
胎穿十六年,有着这样恩爱疼她的父母,就是用尽了前世多年积攒的福气,她也心甘情愿。
饭桌上,往日里食不言寝不语的江县令难得开口:“近日乃多事之秋,无事莫要出门。”
江夫人与江县令同塌而眠,对于江县令所言为何自然早已知晓。
看了看自家女儿双颊鼓鼓,一脸好奇的模样,江夫人屏退众人,给江绛雪解释:“你堂伯父自京中传来消息,半月前皇上身体抱恙,太子静安寺祈福的归途遭人刺杀失踪,京中大乱,正值动荡。”
锦衣卫到处寻找太子的踪迹,不将京城翻个底朝天怕是交不了差。
江夫人说完,又怕女儿真的一步不出,憋出病来,只好又宽慰道:“绥鱼这地儿距京城虽不远却也不近,若是真的想出去,记得和阿娘说一声就好。”
细想一下,太子失踪已久,总不能恰好来了绥鱼,又恰好被自家女儿碰上。
江绛雪听了一耳朵,心里没在意,反而被桌上的虾饺勾走了魂,吃的一本满足。
饭后,江县令赶往县衙处理公务,江夫人也要看账本处理琐事,江绛雪陪了没一会儿就被江夫人出言赶客,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