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诺,平生最不喜“无”这个字...
他一直认为,事在人为,持之以恒不断琢磨探寻,摒弃杂念,万难亦可破。
但...他不得不承认,难无境而人有限...
他翻遍了所有药籍,还是毫无头绪...
这一刻,他像被人推下了万丈深渊,但令他惧怕的,并不是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他怕到死都还不知道,这深渊究竟有多深?
他想...换个角度,石落亦是如此吧?他桀骜了一生若真就这么断送了,怎甘心?
陈一诺脑海里,忽然又浮现曜方才说的那些话。是啊,既然连曜都知道他是个危险人物,像石落这么聪明的人,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明知我不怀好意,却还愿让我一路跟随?为什么明知会被反噬,却还要救我?
石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无力地垂下了头,一手按在胸口处,不知是这山林里的何许蚊虫,竟将他胸口处咬得这般疼痛。
有声响从旁传来,陈一诺以为是曜狩猎回来了,快速收拾情绪,隐忍着胸口处的疼痛,弯腰去捡散落在旁的药籍。
他习惯伪装,尤其是脆弱的那一面;尤其,是在那个小屁孩面前。
“小孩,这么快就回来了,该不会空...”
等他察觉异样,侧目去看时,已被其扑倒在地。
如方才那般是坠入深渊,那此刻这般已是羊入虎口...
陈一诺竭力用双手去撑开二者距离,以防真入其口成了它的美餐。大脑飞转,可肉眼所见这物当真查无出处。
面相如兔,其耳巨长无比;形似鹿,却是寻常一倍还大;与之耳能相媲美的是它那如棍一般无二的尾巴,空中旋转一圈而下,不消几回,他已被打得遍体淤伤,其音如狼,吼一声,能让你身心瞬间降至冰点。
他所能确定的是,这是个怪物,和石落还有炎龙一样的“怪物”,轻易断不了其年岁,可能比石落还要古老,苟于此当真是委屈它了。
那物龇牙咧嘴,留着口水不断向陈一诺逼近。
他悄然往后退,寻物遮掩觅机会,奈何这物过大,大到足以覆盖他上方整片天,截了他所有的退路。
他妥妥已成盘中餐,但...他不能死在今日,更不能死在这里...
“坏蛋,我回...”曜狩猎归来,见陈一诺被压在这庞然之物下,立即抛了手中猎物,飞奔而去。
曜骑在那物身上,用力试图将它从陈一诺身上拽下来,可没两下反被对方甩了出去,砸在一棵大树上,树折了腰,他也被砸出内出血,面色苍白,浑身酸痛无力,他试图挣扎两下,却毫无知觉。
身子轻如羽,似浮在半空中,没着没落,有的只是茫然无措和恐惧...那感觉,像那年他差点淹死在黑河里...
那物被彻底激怒,双眼血红,猛地俯身作势要将陈一诺一口吞下。
陈一诺竭力躲闪...奈何,力量悬殊太大...
“十三,去...”
危难关头,蝳莹的出现救了他一命。
蝳莹一脸忧虑:“怎就你俩,他呢?那破屋方圆十里骄阳似火,大地炙热,难以靠近半厘,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一诺并未理睬回应蝳莹,趁机艰难直起身向曜爬去,俯身伸手探其脉,许是他心已乱,竟...
“不,不可能...”
曜明明好好的活在他面前,怎会脉象尽失,一定,一定是他心乱了,慌了神,把错了...
陈一诺抽回手,闭目自我快速调节。
蝳莹见他如此这般无视自己,顿时火冒三丈,正要出手叫他好看,岂料这时十三败退逃了回来,躲藏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蝳莹面色渐渐暗沉,她长这么大还未见过有何物不但不惧十三,还...竟能让它害怕成这样的。
蝳莹眉头一皱,悄无声息往后退了几步,识时务者为俊杰。
忽的乌云蔽日,周遭瞬间暗沉下来,看不真切。
蝳帽教隐匿在这片林子里的暗哨--栗苇鳽,纷纷展翅而逃。
动物是最有灵性的,能让它们惧怕到背弃她而逃的,定是怪物。她转身,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与那些栗苇鳽一样,趁还有机会,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
但当她看到山下那火红一片时,她犹豫了,转身,视线定格在左侧方的陈一诺和曜身上,怀里的十三格外暴躁不安,她知道十三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正在用这种方式催促她赶紧走。
可...她不能走,石落在哪?现如今,情况怎么样了?十三的毒天下第一,无人可解,他...没有时间了,她必须立刻马上见到他。
蝳莹:“穿白衣服的,我且问你,石落呢,他人在哪?”
陈一诺此刻慌了神,根本无暇顾及她。
蝳莹怒道:“穿白衣服的,你聋了不成?我正问你话呢。”
那物因为蝳莹的声音,变得格外暴躁,长尾用力一甩,将陈一诺和曜抛掷起又重重摔下。
陈一诺落地时,被震出内伤,吐了一口鲜血。他快速挥手擦去,低头看被他护在怀里的曜,苦涩一笑。
一向闹腾的小孩,此刻竟这么安静...
“小孩,你起来呀,你倒是起来骂我呀...”
曜依旧无任何反应,与此同时,陈一诺能明显感应到,曜身上的温度正快速地散去,这让他彻底慌了神。
“小...小孩...醒醒,快醒醒,不能再睡了...求你,求你别睡...”
天彻底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