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谢嘉双拳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双目赤红地看着二人离开,万乘之尊的权与威被无视的耻辱与震怒使他额上青筋暴起,怒火中烧。
内侍领着一帮侍卫战战兢兢上前,匍伏在地,颤声道:“殿下息怒!”
谢嘉操起一旁的烛台砸过去,厉声道:“一群废物,孤不是严令任何人都不准放进来么!”
那几个侍卫面色苍白,嘴里发苦,被砸了也不敢吭出一声。
陆秦弓从军五年,治军严明,又屡建奇功,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他们虽是太子侍卫,却也是热血男儿,自然十分敬仰铁骨铮铮的英雄。要他们对大历的英雄拔刀相向,实在有些做不到,而且他们也打不过呀。最要紧的是,陆秦弓当时的眼神十分瘆人,仿佛地狱阎罗,一出现就将他们镇住了,等回过神,他早已破门而入。
谢嘉见他们一个个缩头鹌鹑模样,又砸了一鼎香炉,便颓然地坐回榻上。
他十二岁入主东宫,如今已九年,然这位置坐得并不安稳。前朝有凌王一派的大臣上奏,说他不过区区一庶子,储君之位名不正言不顺;后宫则要应付中宫这个嫡母的明枪暗箭。
这对母子虎视眈眈,时刻准备着将他从储君之位拉下来。
母妃曾告诫他,要将陆秦弓手中的兵权牢牢握住,这是他能否称帝的关键,所以面对这个手握重兵而他又急需拉拢的大将,除了隐忍,别无他法。
谢嘉坐了一会,左手虎口疼痛难忍,抬起手看了一眼,伤口鲜血泊泊,玄色的衣袍上也沾了不少。想起清焰那张宜嗔宜喜的娇颜,他发誓总有一天要把她压在身下,听她哭着求饶!
而另一边,清焰跟在陆秦弓身后小跑了一路,眼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完全不顾她细胳膊短腿地完全跟不上。清焰便诶了声,住了脚再不肯往前。
陆秦弓转过身,剑眉打结,神色十分不耐。
清焰拢拢散乱的鬓发,上前几步陆秦弓施礼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民女感激不尽。”
说罢将大髦脱下来,双手奉还于他:“民女便不打扰将军了,就此别过,日后将军若有差遣,民女定当竭尽所能。”
陆秦弓没接,凝视着眼前故作坚强的少女。因刚哭过,一双杏眼此刻水光潋滟,鼻尖一抹晕红,活像只小兔子,精心盘好的发鬓此刻微微松散,妆也花了,两颊斑驳。很狼狈,也很麻烦。
是的,一想到她这副样子根本不能见人,他还得在这九步十个坑的皇城里给她寻个地方整理仪容,陆秦弓此刻脑海里只有五个字——女人,真麻烦!
清焰低着头,感觉到头顶那两道灼热的视线直勾勾地仿佛能把她的脑壳烧出两个洞来,便抬眸飞快地瞥了陆秦弓一眼,只这一眼,陆秦弓从她眼中看见了戒备与局促不安。
他啧了声,“怕什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清焰又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哪个包藏祸心的人会将自己的心思坦露于众?太子倒是长得人模人样,谁曾想是个大淫/虫。
她脸上藏不住事,陆秦弓将她的心思瞧得一清二楚,又嗤了一声:“小娘子放心,陆某很有自知之明,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有原则的,毁人贞洁这种下作之事,陆某不会,亦不屑。”
清焰白玉般的脸颊涨得通红,讷讷道:“是民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将军见……”
文绉绉的,陆秦弓不耐烦听她说完,抓过大氅又给清焰兜头兜脑盖回去,迈开步子往前走:“走吧,难得做一次好人,我带你找个地方收拾干净。”
清焰心有余悸,拢紧身上的大氅,抬脚跟上。兴许是怕被人撞见,陆秦弓专挑偏僻的小道走。两人隔着四五步的距离,路边未及清扫的积雪此刻已结成薄薄一层冰。清焰身上拖着老长一件衣裳,被下摆绊了绊,瞬间失去平衡栽倒在地,她眼疾手快扶住旁边的一株圆柏,才堪堪稳住身形。
陆秦弓看着玉山一点点借着圆柏的支撑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转身对远远跟在后头副将卫聪道:“剑拿来!”
清焰闻言,这才惊觉他们身后一直跟着个身穿轻甲的年青男子,只见他一脸饶有兴味,像极了茶肆里磕着瓜子听八卦的阿爷大妈。
卫聪啊的一声,再看看此刻拖在雪地上的一截大髦,一脸肉疼:“将军,这水貂皮难得,还是别了吧?”
陆秦弓晲了他一眼,“拿来!”
卫聪不情不愿将手中的长剑递过去,陆秦弓没接,只朝清焰扬扬下巴,道:“给她!”
卫聪就如一口汤锅扣头上,糊涂到顶了,但他还是按陆秦弓的命令将剑递给清焰。
清焰满头雾水,站着没动。
“接着!用它当拐杖!”陆秦弓的不多的耐心快被耗尽,直接黑脸。
卫聪抚抚胸口,悄悄松了口气。
他方才还以为陆秦弓问他要剑是觉得大氅碍事,要劈断它呢。
清焰也恍然大悟,最后还是乖乖伸出双手握住那把黑剑,不料剑身太沉,直接将她整个身子带着往地上坠。
清焰蹲在地上,手里仍旧抓着剑,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仓惶无措。
“啧!”陆秦弓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女人!”
他三步作两步上前,大手抓过长剑,锵一声抽出剑刃抛给卫聪,又将剑鞘的一端递给清焰,没好气道:“拿着!我拉你走!”
虽只跟陆秦弓相处了半刻钟,但清焰已经深刻的了解到,他的脾气不好,非常不好!所以她想都没想,几乎是下意识的,两只手一把抓住了剑鞘。
陆秦弓又凉凉地睇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两人离得近,清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