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到我阿翁那去吧。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江玉燕一怔,觉得这个小姑娘实在好骗,却只垂下眼眸,微微摇头,道:“九公主,玉燕不过一个孤女,救命之恩已是难偿,怎么能再给你添麻烦。”
曲小枫认定她可怜又善良,忙道:“一点也不麻烦。你也不用叫我九公主,叫小枫就好。”
江玉燕见好就收,眼波流转,如春风秋水,轻声道:“若不嫌弃,叫我玉燕便可。”
曲小枫被那眼神看得心颤,陌生的情绪让她忍不住清了清嗓,见中原的江姑娘担忧地看着自己,颇有几分心虚地转移了话题,问道:“我今年十八,你呢?”
江玉燕看着自己身上的麻衣布衫,像是有些恍惚,她道:“我上京寻父时,二十有五。现在只过了半年……”
中原的江姑娘的故事并没有说完,她杀姐弑父,无论是敌人亦或是朋友,只要有碍于自己均毫不留情,凭借聪敏解开六壬神骰,骗得满江湖的人,从弃子到宠妃再到新君,除了入宫前,她再没穿过这般寒酸的衣衫。
难道自己不仅到了陌生的地方,连身体都回到了刚入京时?
曲小枫只当她是为经历伤感,心中愈加怜惜,道:“我可以叫你江姐姐吗?”
江玉燕愣了愣,没有回答。
曲小枫见她眼中似有怀念,好奇道:“你是想起了什么人么?”
九公主向来被捧在手心,性子也是直爽,若是平常人见此都该扯开话题,以免惹别人伤感,她却直愣愣地把伤疤揭开。
好在江玉燕本不觉得这是什么伤疤,只觉江玉凤本来可以活,可惜偏要挡自己的道。
她的眼神落向远处,声音也飘渺起来,道:“我也有个姐姐,她既善良又美丽,处处护着我。”
曲小枫又问:“那她人呢?”
江玉燕的目光中似乎有了悲伤,又像带着恨意,道:“她死了。”
她的确恨,恨江玉凤不识好歹。
不过此时这番样子却是为让面前的小姑娘对自己少几分戒备防范。
对上江玉燕的目光,高墙里的小公主,蜜罐中的曲小枫生平第一次为自己总想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感到后悔,咬着唇,喃喃道:“抱歉。”
江玉燕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笑容却明显淡了下去。
曲小枫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心里急切地想着话题,却只得恹恹地发现,自己果然不会说话。
不远处传来高喊公主的声音,伴着骏马嘶鸣。
很快,一个高鼻虬髯的大汉与四个红脸小兵到了跟前,大汉声如洪钟,道:“公主殿下,请随我等回宫。”
小姑娘才升起的情绪瞬间被更大的失落掩盖了,她表情僵在脸上,垂下头,对江玉燕道:“对不起,我没法带你去阿翁那了。”
她说完道歉,忽然觉得有歧义,连忙补充道:“但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不管。”
如同理所当然。
江玉燕这一生中听到过许多次类似这样的承诺,大多数是床榻之上皇帝被她哄得高兴说的,还有一部分是刘瑾这些奴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表示效忠。
但这样无缘无故还这般认真的,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曲小枫说的,第二次还是曲小枫说的。
江玉燕没有说话,但还记得自己在伪装落魄中原女子,柔柔地笑了笑,而后点头。
曲小枫见此,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高鼻大汉,说道:“我只是出来散散心,正要回去。”
高鼻大汉应声道是。
曲小枫又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大汉道:“是顾剑师父说的。”
曲小枫的脸色一白,白得像被移花接木吸走功法的人,但她没有任何内力,只有如火炙热的爱。
江玉燕眼神正扫过一个红脸卷发的小兵,眼里泛起笑意,她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这个小兵并非真容,而是用了很高明的易容术。
看来这个地方和她生活的地方相差不多,也许不过是和花无缺一般流落到更远的国度了。
不过,自己这副打扮却仍未找到缘由。
江玉燕不觉得花无缺有心思和自己玩这么个无趣的有戏。
她正想着,忽注意到曲小枫的神色,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虽然是陌生的地方,不过还好有这个身份高贵的小姑娘,而她现在已知道该如何完全掌控这个小姑娘了。
与不知道如何讨人喜欢但本身便让人欢喜的小公主相比,坎坷身世的江姑娘明显更清楚如何相处能让人放下心防。
至于喜爱,虽然花无缺一门心思只喜欢铁心兰,即便她杀了那个女人,他也仍不愿看自己一眼,但坐拥三宫六院的帝王不也拜倒在她的裙下。
让一个小姑娘心甘情愿听自己摆布也不过如是,念及此,江玉燕便佯装担忧地看向曲小枫,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小枫?”
曲小枫转过头看向她,江玉燕发现小姑娘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也红了,不再笑,声音是不加掩饰的低落,“江姐姐,我们回去吧。”
大汉柔和的眼神移到江玉燕时忽然变得犀利,但他又看了看曲小枫,没有说话。
二人上了马,那个卷发红脸的小兵才敢抬眸看向她们,暗道:“西洲王室的宝贝不是东西而是公主,而这公主身边不仅有个剑客,竟又多出个内力深厚的女人,原先打探的消息可没有这一部分,大智大通莫不是耍我玩呢?这一趟必定要不顺利了,但若是不战而退实在有损我偷王之王的名声。”
他正犹豫不决,忽然瞄到沙丘底下躺着一个因失血过多而昏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