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不清的池塘映着渐落的月亮,池边没有芳草,只有东倒西歪的山石和几棵肆意、不拘一格生长的树。
春寒料峭也冻不住破败的小院里枯草腐烂的臭味。
独孤方的个子看起来只到女子的肩,但他却实实在在地把女子阻在了小院。
女子退无可退,后背抵在山石上,腐烂的气息攀附上鼻翼,她的眉头嫌恶地隆起,但此时除了强自镇定,她已没有别的办法。
独孤方道:“我当初救你便说过,你需自废武功。”
女子道:“十二天前,我便已自废武功。这难道不是你亲眼看见、亲自查验的?”
独孤方道:“可你又重新练了武。”
女子回道:“当初的三个条件里,可没有不许重新练武。”
独孤方淡淡道:“你重新练武,便是还想着报仇,而我不可能让你有机会害她。”
女子冷笑道:“青楼这种地方,难道还不许我练武自保么?你分明是和柳余恨一样。现在你要杀我博她欢心,我也认了,大可不必找这么多借口。”
独孤方道:“我的事与你无关。但你既然违背誓言,我便必须杀了你。”
李银月小心隐在一旁,月光下的女子遮着面容,唯有一双眼,似怒似怨,似眷似恨。她心道:听这些话,女子只是想报仇而已,自己又怎么能见死不救?但独孤方的武功与父亲相当,硬碰硬是不行的。可现下情况紧急…不,不对,独孤方到现在还未出手,难道只是在吓唬那女子?
女子问出了李银月的疑问,她道:“你不是想杀我么?还不动手?!莫不是等着她来亲眼看着我再死一次不成?”
独孤方道:“让你的帮手出来,一次解决干净。”
女子嗤笑道:“独孤方,我身边的人不是跟了你的主子,就是被你的主子杀了,哪来的帮手。别疑神疑鬼,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独孤方不答,朝墙边看来,李银月心中一紧,暗道:母亲教的龟息功自己已练至七层,就算独孤方再怎么厉害,也绝不可能这么快被发现。
她的疑惑被打断了,因为有一个年轻男子更快一步冲了出去,拦在那女子身前,大义凛然道:“要杀她,先杀我!”
男子一身锦衣绣袍,长相虽不俊俏,但此时英雄救美的行为却也让他多了几分英武的气概。
但奇怪的是,被救的女子并不认识他,甚至向另一侧挪了几步,警惕道:“你是何人?”
年轻男子紧盯着独孤方,声音有些抖,只道:“哑巴姑娘,你别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女子会说话,却被他称为哑巴,李银月想不通,总不会有父母给自己的儿女起名哑巴。
二人的交谈独孤方并不放在心上,他随意瞥了一眼,便又看向墙边,冷道:“连不会武功的人都出来了,阁下难道要做背后下手的小人不成?”
李银月知道躲不掉,三支银镖率先破空而出,一晃眼的功夫,镖至人至鞭至。
鞭若银蛇,快似闪电,每一招都又快又狠。
趁独孤方避开飞镖的功夫,李银月朝女子道:“快走!”
女子却朝前一步,道:“我来帮你,一起杀了他!”
银鞭被轻而易举地避开,独孤方的轻功比李银月想得要好上不少,好在李银月本只打算给那二人争取时间逃跑,她明日还有要事,可不能折在这。她侧身拦住欲出手的女子,道:“你武功新废重练,留在这不如快些离开,你且放心,他杀不了我。”
随即,又提鞭挥去。
女子一咬牙,终还是带着那男子一同离开了小院。
数十招来往后,假山已成碎石。
又一鞭落空,激起水花万千,但李银月反应极快,手腕一抖,银鞭扣上池边树干,一卷一拉,人便从独孤方的左边到了右边。
这一次,孤独方躲闪不及,被螺旋而来的银鞭击中手臂,右手顿时没了知觉,但独孤方却没有被伤到的愤怒,而是连退数步,问道:“红粉佳人玉骷髅,折柳作桥寄西天。你是西方魔教圣女''玉骷髅''?不,不对,魏销销虽驻颜有术,但你却比她年轻许多,难道是她与人偷情生了个女儿?”
李银月怒道:“枉你是江湖前辈,竟黄口白牙行此污蔑之事。”
独孤方冷笑不语,一个闪身,人已在屋顶,再一眨眼,人已不见,空气只留下一句话,道:“可惜,你的鞭法远不如你的母亲。”
李银月知追不上,只能狠狠道:“黑矮子!大胡子!缩头乌龟王八蛋!敢污蔑我母亲是魔教的人,别让姑奶奶逮到你!!”
气发泄过了,李银月见月已东落,也不再回平康坊,直接往镇远镖局而去。
而另一边,李银月以为已跑走的二人,却又被独孤方拦住。
但他们却什么事都没有。
不是因为那年轻男子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样拦在了女子身前,也不是独孤方被年轻男子感动,而是因为他打不过忽然出现的人。
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
打不过就跑并不是可耻的事情,独孤方跑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年轻男子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朝女子道:“哑巴姑娘,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女子只是问道:“为了我,你当真可以不要命?”
年轻男子本打算顺着说些好听的,但看到那双盈盈双目,不自觉地说了实话,“不是,我翻墙出来肯定会被父亲发现,他本就担心我遇到骗子,定会派人跟着我,甚至可能自己跟着我,所以我肯定不会有事。你说对吧,爹?”
中年男子怒道:“对个屁!赵士玄,你真是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