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魏寻隐便被周无漾催着上山。他嫌烦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领着周无漾他们去开元寺。
到了山脚,魏寻隐指路让周无漾一人前去,自个儿与薛渥月则在山下等他。
周无漾看他装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也懒得搭理他,于是准备独自一人上山祈福。
薛渥月从始至终都不曾答应他不上山,此刻小跑几步跟了上去,身后是魏寻隐的囔囔声。
“唉,你怎么也要去啊!”
“你们等等我!”
魏寻隐见唤不回薛渥月,觉得人家姑娘都上了山,自己不去也不好,便也追了上去。
面对周无漾的调侃还嘴硬说是担心他们。
路是长了些,但没有魏寻隐说的那么夸张。
山路陡峭,石阶众多。路面又窄,车马自然无法驶入,上去的确费力了些。
魏寻隐一路说个没完,没瞧见地面碎石,步子踉跄险些跌了跟头,他忙拽住周无漾的手以稳住脚步。
不出所料,周无漾又是一阵嘲笑。
“笑什么笑!你小时候没摔过啊!”魏寻隐十分气恼,绕过薛渥月到他身旁故意撞他臂膀。
“还真没有。”周无漾毫不客气回嘴,“你以为谁都像你,如此儿童行径比三岁小孩还幼稚。”
“好啦你们两个消停一点。”薛渥月好笑地摇摇头,只能当起了和事佬。
“切,小爷我才不屑和他这个幼稚鬼吵。”魏寻隐翻了个白眼,快步走在前头又转头催促道,“幼稚鬼你怎么那么慢,别耽误我下山玩乐。”
三人嬉闹着来到寺庙,以礼拜过住持。
世人多拜神佛不信世俗,皆道佛心昭昭,拜神佛,保生死,求权财。
金炉中敬奉的高香、神像前缭绕的弥雾,均是世人所求、心中所愿。
魏寻隐见着那日帮挑水的小和尚,说是要去叨扰他,便没有同他们进殿。
二人偏跪于堂上,聆听木鱼铃叮声,见得金身佛祖立于前。佛像镀金,贡品堆满案桌。
周无漾见佛半怔,凭生一股歉意,他并非信佛。
薛渥月上前取香,借烛火之焰燃香头,火焰攀延至香头,甩腕灭火苗,留火星转身向周无漾。六支香一分为二递与人,温声低语。
“喏。”
周无漾接过后上了香,摆袍正跪而拜,三拜时心神宁静,默念心中所愿。
“愿灾情早过,百姓安定。”
“战乱平息,按堵如故。”
薛渥月同他一起为百姓祈福,她藏有私心。她偏头去望那神情认真的少年。
“愿国家昌明,四海安定,我的将军不必死守边关。”
祈福完后,二人一同起身向外走去,异口同声着。
“小菩萨。你说,佛祖到底是有多灵。”周无漾轻笑了笑,声压得极低,僧人未曾听见。
“你说…神佛当真能听得俗间的祈愿么?”薛渥月看着殿外那点燃香过砌成的雾烬静然的融在银炉里,偶得的零星碎灰也裹在风穿雕栏中。
薛渥月梵音雾弥里抬起的鹿眼清而薄冷,同佛般悲悯,她很轻的移开目光,换上一面娇软的笑靥,两眉青黛也轻挑微细的幅弧。她同他四目相对。
“受万民供奉香火不断的佛,是否也怜敬奉它的民。”
“你知道的,我这样的人,不信神佛,不信来世,我只信我自己。”周无漾仍是笑着,他少有这般温润的笑。
可你信,我便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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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让开都让开!官府办差啊!”一群衙役满脸不耐烦从人群中挤开一条路。看到眼前情景,他们一愣。
躺地那人手臂断了却浑然不知般瞪着提刀男子,男子刀上沾了血,臂上是一堆凌乱不齐的牙印,有的还渗出血珠。刀上的血滴落在雪地上,红白交映。
捕头原以为只是普通的打架斗殴,他们只要来协商私了就好。他一看这幅情景,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小事,他当下一喝,“把他们给我带走送到衙门问话!”
他又问人群,“还有谁参与斗殴?站过来!”
“就他们两人。”人群中有人答复。
其余衙役听到吩咐后面面相觑,愣是不敢上前。
捕头也不敢,他常年在此巡街,自是清楚二人是谁。提刀那人姓王,是出了名的凶恶,家中是邕州第一富。被砍断手的那人姓李,原是个穷苦人家,常年欠债。后来他爹不知怎么就发达了,生意越做越好,他的家境也富裕起来。但他性子不好,又口无遮拦,惹得一身嫌。
二人是出了名的不对付,时常掐架,众人也习以为常。平日里的那些小打小伤,分明能私了,他们两家却偏偏要告上官府。官府也很为难,通常是一方赔一方医疗费用,再写封道歉信当众念出。
捕头知道,定是那李公子说的话做的行为惹得王公子不快,二人打闹时王公子又被逼急,这才持刀断了人的手。现如今有人负伤,断了手便算残了疾。这样的话,摆明了要吃官司,还不好打,但他能捞到不少油水。
魏寻隐见这儿有热闹可凑,赶忙快步挤上前,却见衙役们怯懦模样,他趁那人没有防备便绕后,腿一扫偷袭了人,又恨铁不成钢怒斥道,“这也怕那也怕,官府养你们是干什么的!”
公堂内知府才审理完一桩案件,正准备退堂休息。只见跑进一捕快跟旁边的师爷嘀咕几句。师爷凑近知府传达意思,“老爷,王李两家公子又打起来了,这会儿人已经在押来的路上了。”
休息的事被搅黄,他心中不好受,咬牙切齿说道,“怎么又打起来了?前日不才刚打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