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这边两个少年郎把场面弄得十分热闹,大人那里也不遑多让。
因着杨老爷子给子规疗伤,又是玄乙的救命恩人,且还有经年的交情,李倾海办家宴的时候,自然也给杨府递了帖子。
只是这次来的,不只杨老爷子,还有他的小孙女杨柳堤,而杨柳堤手里牵着的,是一个一身丁香色衣衫、手执折扇的男子。
这男子看上去和李倾海年纪相仿,丁香色本是女子裁衣多用,可因着男人的气韵,竟丝毫不显女气,反倒有些书生意气在身。
望着来人,李倾海只开口跟杨老爷子打招呼,等杨老爷子引荐,他全然不知,他旁边的妻子沈氏,一双手脚已然凉了下来。
“晚辈见过杨老。”李倾海虽身居高位,但杨老是长辈,且对府中有恩,他自然守礼:“这位是?”
“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小儿子。”杨老爷子答得坦诚也谦卑:“他前些年都在外头经商,他大哥又四海行医,我年纪大了,身边也需要人照看。他便打算回到珞城来,寻一门生意好好经营。既然是京师重地,该守的规矩要守,该认识的显贵也要认,老夫便自作主张,将他带来将军府的席面上,让他见一见世面。”
“草民杨怀州,见过将军。”杨怀州薄唇浅笑,恭敬行礼,身姿却很挺拔。
李倾海也抱了拳:“四海经商者,眼界必然开阔,江湖辽阔,哪里是我这方寸家宴可以比拟,杨老言重了。”
“民女杨柳堤,见过将军、夫人。”旁边的小女娃也乖巧行了礼。
李倾海笑了笑,这小姑娘和玄乙差不多大,乖巧的样子做派也像,心生亲切:“丫头不必多礼。”
杨老一家人简单跟李倾海碰了头,便要入席了,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尤其是杨怀州的背影,沈氏有些不安地咬了咬下唇。
杨柳堤甫一来到待客大厅,便瞧见了陈天忌,于是扬声朝对方打起了招呼:“天忌哥哥!”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利落,立马引起了宾客的注意,作为叔叔的杨怀州无奈摇头,杨老爷子也笑道:“真是个没规矩的丫头。”
只是两人显然对于杨柳堤的活泼没什么责备,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宠溺。
杨柳堤朝陈天忌跑过来,陈天忌也伸出一只手迎着,生怕她跑太快摔着:“你慢一些。”
陈天忌自幼“混迹”在杨府,杨柳堤也成了陈相的义女,两人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义兄妹,因着杨柳堤性子开朗直率,陈天忌同她倒比同他家中几位亲姐姐还要亲厚。
玄乙看着这一对“兄慈妹孝”,不由又想起往事,前世因为陈天忌和他这个义妹太亲,她还吃味了很久。可后来,公主府中她和陈天忌的婚后生活太过生疏凉薄,倒是这个“妹妹”常来家中做客,陪她吃饭谈天,免了她许多苦闷。她对杨柳堤自然是感激的。这辈子注定做不成姑嫂,不知能不能处一处朋友。
杨柳堤则完全没注意到玄乙,一屁股坐在陈天忌旁边,那是子规的座位,子规刚要入座,结果被这小姑娘捷足先登。
子规本来微红的脸颊瞬间白了白。
陈天忌有些尴尬也有些抱歉地对子规笑笑,他知道这是子规的位子。
陈天忌不瞎,更不是个傻的,他能看出来李家这位大小姐怕是对他动了心思,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同她把话说明白。杨柳堤这个冒失鬼此番作为可以说正中陈天忌下怀,他本想将计就计,恳请李家小姐为她这个义妹添一把椅子,正巧也能将自己和李家小姐隔开。
可出人意料的是,陈天忌还未开口,李子规便走上前来,笑着对杨柳堤说道:“小妹妹,这是我的位子。”
此言一出,在场宾客都有了看热闹的兴致,闺阁女子争锋吃醋素来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画眉和玄乙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因着子规这句话大大出乎了她们的预料,子规不是这样的性子,她素来是文静沉稳,不争不抢的,怎么这次非要和一个小姑娘争起座位来。
画眉一时愣在当场,不知应当如何应对当前的场面,玄乙的脑子也飞速旋转,怎么才能既解了这个困境,又不让自家长姐和杨家小姑娘难堪。
正当为难时,杨柳堤看一眼李子规:“怎么?这张椅子上写了姐姐的名字?”
说罢她还有些挑衅地看了看椅背,这一看不要紧,椅背上还真贴了个写了名字的红纸条。
杨柳堤不由挑了挑眉:“哇,居然真写了。算你厉害。”
而后她起身就把位子让了出来。这番动作之干脆利落,让在场之人无不啧啧称奇,真是心好大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便这般能屈能伸,前途不可限量。
李子规也有点懵,她本来鼓起勇气要为了陈天忌同这小姑娘周旋一番的,结果小姑娘压根不跟她周旋,弄得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陈天忌见杨柳堤顺坡下驴,也不挽留,只对子规画眉说道:“舍妹年纪小,不懂事,还望姑娘们别介意。”
只是他说话的声音比方才大了些,似乎还想把这句话说给旁的什么人听。
子规闻言不禁为自己方才的醋意赧然:“这是令妹?”
陈天忌淡然答道:“义妹,从小便认下的,与亲妹无异。”
“哥哥,待会儿吃完了饭随我回家一趟,小叔叔回来了,给咱们带了好多礼物。”杨柳堤打断他们两人的对话。
“小叔回来了?”
陈天忌环顾四周,终于找到了一个丁香色的身影,立马起身擦过子规身侧,牵着杨柳堤一同去跟杨怀州行礼,空留子规一人落寞。
“小叔。”陈天忌抱拳。
杨怀州笑着捏捏陈天忌的肩膀:“不错,肉结实了,比小时候强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