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乙端了一杯米粥过来,陈天忌也盘腿坐到了短榻上,三人这才凑在一起准备好好叙话。
陈天忌那天晕倒在长阶,玄乙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背着他走到了天枢宫,就这还得多亏了疯道士在家,而且道家有治病的丹药,能照料陈天忌。否则大过年的,陈天忌和她一起出来,若在这断愁山上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也不用奋斗了,还是扯了白绫吊死给相府赔罪,来生再战吧。
安置好了陈天忌,玄乙又赶紧给忍冬和青稞去了信,让他们赶快往天机观来。陈天忌是男子,一天不回家没什么,她若是孤身一人呆在天机观过夜,传出去还不知道惹什么闲话。
陈天忌睡了一天一夜,玄乙就忙活了一天一夜。这会儿才终于得了闲。
玄乙也坐到短榻上,伸手拿了个烤柿子,津津有味吃起来。
陈天忌深陷梦魇许久才醒,肚子里的馋虫早就欢腾得不行,加上玄乙的吃相素来很香,他便也忍不住,伸手拿了个烤橘子。玄乙则将橘子夺过来,放回到小炉旁,又将唯一一块烤地瓜拿给他。
“橘子太酸了,对胃不好,你先吃这个。”玄乙对陈天忌说。
“可我想吃烤地瓜。”风静子急了,那烤地瓜本来是放在他跟前的,他还没来得及动,便被李玄乙虎口夺食。
玄乙皱眉看了他一眼,心想陈天忌是晕倒刚醒你是什么?后来想想便也释怀了。只见她又将烤地瓜拿回来,一分为二,分别递给了两人,并跟风静子诚挚道歉。
“对不起,我光惦记他有病了,竟忘了你从小也是脑子不清楚。来,一人一半,谁也别抢谁的。”
“凭什么?这是我的。”陈天忌和风静子异口同声。
“啪!”玄乙状似无意地拍了一下桌子。
两人立马噤声,将地瓜塞进了嘴里。
玄乙一边吃着柿子,一边将自己心中对沈家姐妹的过往和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这你倒是问对了人。”风静子道:“当年那法师我虽不知道是谁,但总归和我师伯是有关系的。”
“师伯?”
风静子这才将自己师门的一段秘辛说了出来。
天机观是历史悠久的一座道观,虽说近些年来因为大衡国富民强,百姓们对宗教信仰的需求明显减少,世间道门有些衰落。但天机观祖上是有过成就的,羽化登仙的有,大富大贵的更不在少数。所以每一任掌门道宗都备受瞩目。
不过天机观的道宗选拔制度说来倒也简单,每一任道宗都只收两名弟子,从小培养到大,然后选一个继承师门,另一个继承道宗个人财产。
到了风静子师祖那一辈,是一位女道宗,这位道宗也是个传奇人物,其实按照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多当几十年道宗。可她爱上了一个浪子,不是放浪不羁的浪,而是浪迹天涯的浪,所以她还不到三十岁,当了没几年道宗,便跟随她的道侣环游九州去了。
当时她的两位弟子,年纪修为都差不多,于是通过抓阄,风静子的师父继承了道观,成为了新一任的道宗。
“这……太草率了吧……”玄乙咋舌。
“我那师伯是潜心修道之人,自然不服这样的结果,但天意如此,他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便在城外藕花道边的芦苇荡那里另立门户,也就是现在的玄机观。我师父继承道宗之位后,师祖赐他封号玉阳真人,我那师伯就自封颓阳真人。我师父潜心钻研道教典籍,避世观中,偶尔遣我为陛下做些法事,我师伯则带领教众在民间做法谋生。”
“颓阳……”陈天就感叹:“有日落之意,你这师伯,心中想必苦涩。”
“他取这封号倒是没有顾及什么意境。”风静子喝了口茶:“他少时修道练武伤了身子,终生不举。”
陈天忌:“……”
李玄乙:“倒……倒也贴切……”
三人商定明儿个去玄机观走一遭,天色也已不早,准备各自回厢房安歇。
陈天忌却拽住了玄乙的袖子。风静子见状,暗暗翻了个白眼,先一步出去了。
“干嘛?”玄乙不解。
“你……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走?”陈天忌柔声问道。
“为什么?!”玄乙如临大敌。
“我害怕。不想一个人睡。”
“你怕什么?怕黑?怕鬼?”
陈天忌看着玄乙的眼睛,没有否认。
“大哥,这是道观,符咒桃木剑一抓一大把,都是那边的朋友最不喜欢的东西。你还怕鬼?鬼不怕你就不错了。”
陈天忌抓玄乙袖子的手又紧了紧:“行吗?”
玄乙见他一副可怜样,恨自己生了一副菩萨心肠。
她甩开陈天忌的手,自己搬了个矮凳子往床榻边上走,见陈天忌不动弹,回头瞪他一眼:“还杵在那里做什么?!滚过来睡觉!”
陈天忌露齿一笑,赶紧躺到了床上,玄乙则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给他整理好被子。
陈天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玄乙看。
“看什么看?!”
“你怎的穿成这样?”
玄乙低头看一眼自己的道袍,没好气地回答:“还不是因为你。我把你背到这里,出了一身汗不说,锦裘背上还蹭了你的鞋底,脏了一大片。幸好忍冬幼时是在这长大的,晓得道姑们的衣裳在哪,要不然我得穿着那身脏衣服活动好几天。”
“忍冬……”陈天忌若有所思地念着这个名字。
“对呀,我身边的小丫头。”提起忍冬,玄乙脸上的表情和缓许多。
“你很喜欢她?”
“当然。我的忍冬是全珞城最漂亮最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