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遭死里逃生,陈天忌伤重,于公主府养伤。
他的伤是小事,反倒是玄乙让他担心极了。
自从回了公主府,玄乙变得沉默寡言,醒着的时候,要么就在发呆,要么就委屈地掉眼泪。
到了晚上,陈天忌搂着她,即便睡着了,她也在发着抖,嘴里时不时发出梦呓。
无论陈天忌如何哄她,她都不怎么愿意说话。可身体上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依赖他,晚上一定要抱着他才能睡着,有时候陈天忌起夜,玄乙朦胧之中都不愿放手。
陈天忌知道玄乙是在地宫里头受了惊吓,需要时间,他便日日夜夜陪着她,希望她早些走出阴霾。
陈天忌因为受伤得了闲,王昭却前所未有的忙碌起来。
陛下沉迷后宫,王昭顶着贤王爵监国。
他一边料理着安王的谋逆案,一边部署着边疆的布防,而朝中,却有言官对他的皇子身份提出了质疑。
渐渐地,质疑声越来越多,王昭不得已,又将陛下请回了龙座上。
陛下只知道昨日沈流徽对他笑了,不知道前朝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在后宫里躺得久了,重新坐到至高君位上,他倒有些不耐烦。
“昭儿,今日你叫孤来,究竟所为何事?”
王昭站到御前高台,对群臣说道:“本王知道,众卿对本王身世心怀疑虑,今日不妨将此事彻底说清楚吧。”
群臣面面相觑。
“本王生于景德五年,母亲乃是雍州人士,名冯菀。景德四年,冯菀跟随当时的夫君,雍州刺史顾西辞入宫赴宴,被陛下……”
“昭儿!”陛下听到此处,已经察觉不对,出言制止:“你在做什么?!”
可王昭没有停下。
“被陛下醉酒□□,并因此受孕,十月之后,于天机观中生下本王。本王五岁时,陛下有意改换母亲姓名,将其纳入宫中,母亲为守节,于天机观自戕而亡。”
说罢,王昭从袖中掏出一枚经年玉佩:“这是彼时陛下将我母亲遣入天机观时,赠予我母亲的玉佩,制式只有宫中可见,各位大人可来详观。至于人证,当年目睹陛下醉酒强占我母亲的嬷嬷,天机观同我母亲朝夕相处的道姑都已在殿外候着。还有一人……”
“王昭!!!”陛下站起来,身形不稳:“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这是要背叛你的亲生父亲吗?!!!”
王昭看陛下一眼,神色依旧冷静:“宣顾西辞进殿!”
片刻,一个长衫玉立的中年人由远及近走来,他没有下跪,只躬身行礼:“草民顾西辞,前雍州刺史,拜见陛下、贤王殿下!”
“顾西辞,本王刚才所说,可是事实?”
顾西辞微敛眉目:“是。”
霎时间,朝堂上的老臣发出叹息,年轻士子则面面相觑,不可置信。
王昭点了点头:“人证物证俱在,诸位大人若还有疑虑,尽可调查他们,本王绝不插手。”
“王昭!”陛下突然拔出了身边禁军腰间的剑,指向王昭,因为气愤,他反复说着相同的话:“你以为孤拿你没有办法了是不是!!!你这样败坏孤的名声!!!你以为孤就拿你没有办法了是不是!!!孤告诉你!哪怕孤没有儿子了!宗室里有的是男儿!江山未必就是你王昭的!!!”
王昭没有畏惧,相反,他极为平静地迎着陛下手中的剑锋走去。直至剑锋抵在他的胸口,他同陛下对视良久,陛下眼中含恨,却始终没有让长剑穿透他的胸膛。
“为什么……”陛下的声音率先软了下来:“你为何如此对我?!我待你不薄啊昭儿!!!”
最终,王昭跪了下来,给陛下磕了头:“父亲,我只是……想还我母亲一个公道而已。”
这是王昭第一次喊陛下“父亲”,不是“父皇”,而是“父亲”。
这个称呼似乎短暂地唤起了陛下心底的一些什么,他手中的长剑颓然落下,他瘫坐在龙座之上,目睹着大衡王朝属于他的这个时代,分崩离析,化为烟尘。
这是陛下最后一次出现在朝臣的视野里。
王昭认祖归宗三日之后,陛下禅位,王昭成为了大衡新一代帝王。
瑞王府、恒国公府附庸安王,意图谋逆,本应诛九族,但贼首已死,王昭不愿大开杀戒,参与举事者,根据罪责流放、服苦役。昌国公府因为世子谢蕴悬崖勒马,只遭削爵,当日凑热闹的府兵也只服三年牢役。
谢蕴被贬作庶民后,准备离开京城。
陈天忌为他送行,见他手中拿着一把折扇,陈天忌隐约记得,那是王琳的东西。
看到陈天忌的目光,谢蕴笑了笑:“他十恶不赦是真的,但他对我……也是真的。留在身边,算个纪念。”
陈天忌也笑了:“此去山高路远,多多保重。”
谢蕴拱手:“自然。来日方长。”
玄乙则跟随皇后,不……皇太后去了朝露宫。
殿门打开,玄乙被眼前的景象震慑。
陛下王焕老迈的身体正被一群宦官按在地上,又亲又舔。
王焕的喉中发出绝望的满是欲念的吼声。
贵妃则坐在太师椅上,冷眼看着脚底下苦苦挣扎的王焕。
玄乙仔细看向贵妃,她容姿未改,却白了头,是啊,阿暖死了,王晗也死了,她的两个孩子,都已经死了。
一头华发,朝为青丝暮成雪。
王焕分不清是痛苦还是享受的吟哦仿佛是此刻的配乐。
沈流徽看着玄乙,缓缓说道:“我小时候不得家里宠爱,被父亲送到乡下,跟着祖父祖母长大。祖母是南疆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