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缠身,加之思虑过度,有离魂之症。虽有高人以内力针灸法将魂定住,但三魂七魄已离了半数。按理说到此等地步,人就该入半截黄土了才是,可沐小姐却被一股玄妙的力量滋养……”
老人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倒是让男人急了起来:“何太医,话说到一半没了,俸禄是不是也可以到一半便没了啊!”
“哎哟!陛下!您也得体谅一下老夫我的舌头啊!老夫我都花甲之年了,比不得少年郎们说话快!”何太医连胡子都不顺了,急忙回梁帝。
梁帝看着躺在椅榻上的沐梓谂,不耐烦地朝何太医挥了一下手,示意何太医继续。
“这股玄妙力量不仅在修补沐小姐损失的气,且以那高人的内力为养料,慢慢将沐小姐的先天弱病逆转。只需辅以缓补之食,添于气血药,沐小姐便可如常人般随意行走了。”
何太医一口气道完,拿起桌上茶水狂饮了起来,又似想起要事,便放下茶杯,悠悠顺着特地留下的长胡须,“沐小姐的魇已被老夫施针驱散,不过半盏茶便可醒来……”
何太医话音刚落,沐梓谂便睁开了眼。
她摸索着身旁,似想起身,手还未落空便被宫女接住,引她坐起。
“沐小姐既然醒了,老夫便可告退了。”何太医朝梁帝行了个礼,便提起药箱急忙离去。走的时候还嘀咕着,“梁帝都一把年纪了,怎的喜欢金屋藏娇。”
梁帝才将心放回肚,听到何太医道此言,茶水梗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他闷声咳了下,好半天才将茶吐回杯中,怒拍桌:“大胆!乱议上,当斩舌!”
何太医闻之,健步如飞,没一阵便离殿而去。
沐梓谂抬手抚着额头,脑中阵痛不休,眼前碍物去除,只觉心中一顿发慌。适才觉着少了点物件,也顾不得障物,忽地站起,在软榻上摸寻了起来。
梁帝想起沐梓谂被抬过来时的模样,似是想起了某物,便看向桌上布条,不急不缓地询问道:“沐娘子在寻何物?”
沐梓谂再次听到这般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回道:“是梁帝啊。快些过来,为我寻块锦布条便可。”
还未道完,便对着一旁的宫女比划起布条的形状,“大抵与我穿的这套衣物颜色相近。”
梁帝抬手,宫女们见状退至一旁。
他则行至桌边,将锦布拾起,悄悄放于沐梓谂手边:“沐娘子,此前孤都是与你在信中畅谈,你是如何能识得孤?莫不是生了双天眼,可览天下事?”
沐梓谂摸索的手一顿,转瞬间便已明白梁帝话语玄机。
梁帝这是拐着弯试探她呢,问她是否应天启顺民愿而复生。
此前她并不信,直到一路行来,光景入常,虽与记忆中的广安四十七载有些许不同,但也却证,她已然回到一年前。
勾起的指尖恰好触碰到一片清凉,沐梓谂感受到布条纹路,悄然松了一口气。
她将布捏于掌中,寻声而动,行于梁帝身侧,眨巴了下眼道:“梁帝怎知我有第三双眼。可莫学着话本里的人儿,随意勘破天机,妄图改变他人命运。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天谴一词,用于此时的梁帝正合适。他已知晓太多玄机,不可直言道出,可光是逆天一举,便能将他此后的命途断送。
梁帝嘴角的笑意渐失,连看向沐梓谂的眼神也变得深邃了起来。他张狂笑道:“若是孤逆了这天又如何?兜兜转转,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唯有启明星升起,方可结束黑暗。”
“孤为何不能做这第一人!”
沐梓谂藏于袖中的手颤了下。
往复循环,无止无休,唯有断送至尊命途,方可结束黑暗吗……
上天啊,这对于一位心怀天下的帝王,终究太过残忍了啊!
沐梓谂深吸一口气,终是开口询问道:“梁帝…你还剩……”
问至一半的话被梁帝出声打断:“上天仁慈!只夺你双眼。看来,当初赐你的那侍卫是派上了用场。”
沐梓谂垂眸沉思,面上似有风暴聚集。
“不喜孤算计他?”
梁帝见她愈发阴沉的脸,笑道,“可孤当初将他赐你的时候,本就是用来算计你,因你实在太危险,哪怕是她之女,也不得不防。”
沐梓谂冷哼了声,似是察觉到异样,指着梁帝的心口道:“话不从心,此前你可不会如此。这些时日你经历何许我并不过问,但这种痛苦你却满不了我。”
见沐梓谂如此反应,梁帝忽地闷声笑了,笑得弯了腰,笑得让殿外众人心颤:“好!好!好!梁国有你在,孤便安心了!”
沐梓谂不知笑从何来,转身背对梁帝,却也闻到暴雨前夕的潮气:“逆天而为,如蝴蝶振翅,或会带来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你怎知我一定会答应?”
“孤之决心,已在沐娘子身上显现,而沐娘子的心在醒来时,便已决定。”梁帝盯着沐梓谂,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自信之色。
沐梓谂自是心下明了。
她将锦布重新系于眼上。哪怕前方路阻如山,只剩无尽悬刀,她都将毅然前行。
她勾唇而笑,一甩袖袍,转身朝梁帝单膝而跪:“承蒙梁帝厚爱,谂必当全力相助!”
此刻开始,她便承了帝意,为梁国,战天意。
二人相视,一清明,一无神。仿佛穿透了一切隔阂,灵魂来到同一片天地。
至此,沐梓谂便已然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梁国!为了万城百姓!
她被梁帝搀扶着缓缓起身,右眼角下红痣刚好露出半面。如点睛之笔,教人一眼便沦陷了进去。
可她却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