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底般黝黑。
梁帝拿起茶杯闷饮一口,问道:“鱼内侍同我道明过此事,聂小……”话音未落,梁帝便反应过来,改了口,“聂侍卫可曾发现过什么端倪?”
聂子慈放下茶杯,逐一道明当时情形:“在下跟随着老妇进入了外城区,发现她进了一座土观音庙里便再也没出来,想着进去查明,未曾想外竟有便服官兵驻守,幸得一小孩相助,才得知老妇所行肮脏之事。”
“那当时情况如何?”梁帝听到是外城区,眉头已皱成了一座小山。
外城区可不是个好地方,此前也曾尝试过让大臣们管辖,可他们都一致推脱,此事便也搁置了许久。
如今一看,老妇一事倒也不失为一次整顿良机。
沐梓谂似揣摩透了梁帝的心思,从容道:“此次外城区自会归于梁帝之手,谂已有对策。”
梁帝闻之大笑:“好——!那孤便静候佳音。”
聂子慈缓缓道来:“当时在下正被便服官兵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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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外城区,土庙外。
小富儿问道:“大哥哥可是来抓母亲的?可是来救我们的?”
“何意?”聂子慈心中存疑。看面容,这孩童与老妇并不相似,此地之人也并非有余钱赡养孩童。
如此看来,便只有一个答案:那老妇在私贩孩童。
梁律曾规定:未至十六,不可加以奴籍。未经正常手续的贩奴商,不可私自贩卖奴隶,一经发现,乃死罪。
“母亲她并非我们的母亲。我们虽从记事起便跟随母亲讨生活,但每每有人过了十岁,便会在第二日一早消失不见。”
小富儿道于此处,沉默了良久,方才继续,“过两日便是我的十岁生辰了,母亲因此也并未对我责打,想来我也要在过完生辰的清晨消失了……”
聂子慈的眼中泛起一丝不忍。如此小的孩童却要经历常人难以忍受的离别之苦,更何况去处或比如今情况更加残酷。
他蹲下|身,又从怀中掏出几文钱,放于掌中,递于他面前,用自己最软的语气道:“你放心,假母所犯过错已触及梁律,亦不可饶恕。”
小富儿眼中忽见喜色,却也泛起了泪花。
他伸出黝黑的手,小心从聂子慈手中取走这几枚铜钱,放于胸前佩戴的荷包中,嚅嗫道:“大哥哥是第一个对我这般好的人。”
道完,又将手上脏污擦掉些许。
他轻轻捏住聂子慈的衣袖,领着他向一条小道走去,“走那边会被他们发现的,这边可通向土庙后门。”
“你们的母亲,平常接触哪些人?”聂子慈随着小富儿一同进了土庙,路上还不忘询问起老妇的情况。
小富儿思索后回道:“大抵是很有钱的一些大人物。他们会定好日子过来,那时母亲也会让我们站成一排。那些人的眼睛,盯着我们似那物件一般,之后便会和母亲谈论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刚进后门,估摸着四五个孩童便围了上来,喊小富儿“哥哥”。他们一见小富儿身后的聂子慈,便胆怯地躲了起来。
“母亲现在何处?”小富儿朝他们问道。
稻草堆后面冒出了三双好奇的眼。他们畏畏缩缩,好半天才怯懦道:“在土观音像下面与人谈话。”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了男女争吵对的声音:“王大人!您也知晓最近行情不好。也不知怎的,巡视禁军竟多了数倍!”
一浑厚男声传来硬声作答:“你当我养你们这等下贱|人是吃干饭的?不管你用何等办法,必要在五日内将货物运送至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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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聂子慈讲至此处时,王焕脸色大变。可他却不敢出声询问,只得默默盯着桌上茶杯,闻着茶香渐淡。
梁帝悄悄瞥了眼王焕,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便点头“嗯”了声:“孤已明白。此事暂且搁置,待明日你与那孩童碰面了解情形后,再行商议。”
“王焕。”
梁帝的声音将王焕吓了一跳,他匆忙应答,神情慌张,甚至连起身行礼都忘了。
梁帝摸摸下巴,觉着王焕似对此事知道些根底,于是便准备吓唬一下:“听沐娘子说,那块免责金牌在你手中,可有此事?”
王焕一听,即刻从怀中拿出令牌呈至梁帝面前:“陛下,此物乃是臣在沐府拾到,似是沐大人遗落。微臣适才正打算将此物交还于沐小姐。”
“嗯,孤还以为你要将此物私吞了呢。”
梁帝看向聂子慈,示意他替沐梓谂领下令牌,“至于在沐府中过度执法问题,扣除当月俸禄,以作惩戒。明日,你乔装打扮,与聂侍卫一同前去外城区调查。至于今日,你便在宫中看守太极殿内机要。”
王焕手一抖,令牌差点掉在地上,幸得聂子慈手快,一把捞住。
聂子慈好意提醒道:“王大人,手抖之症对禁军而言乃大事,可寻个空闲找医师看诊一番。”
王焕心乱如麻,已顾不得思考其他,只是匆忙应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