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您说她什么了?”
越姨娘神色一下子讪讪。
“我说她几句……怎么不行了么!”
“行。”姜晚又蘸了蘸药膏,接着给她涂,“那您别让人打您啊。”
越姨娘委屈起来。
“别人都打到你亲生母亲脸上了,你还搁这儿说得不痛不痒!你就是惦记着你和她族谱上记在一个娘底下,记不得你生母是谁了!”
“我哪儿会。”姜晚好笑,“您怎么跟小孩似的。”
她垂眼一看,发现药膏剩的不多了,侧目去问。
“我记得我叫你去库房要新的玉容膏和冰肌粉了。”
明明话不重,声音也温柔,可那侍女就是吓得脸瞬间白了两个度。
“奴婢……奴婢去了!可前几日四姑娘要了许多,库房本就不够,奴婢去的时候,二姑娘又在那儿,她说要,那婆子便将剩下的药全送去了!”
蘸着膏体的手指一顿。
她明明唇边还带着笑,却无端显得冷。
“哦,原来是二姐姐和四妹妹需要啊。”
姜晚接着抬指,不急不慢地给越姨娘涂药。
“那确实是拿不得了。”
婢女连连磕头。
“既然不怪你,那罚便减一半吧。”
姜晚轻声,“顶上书,跪在院里,膝行两刻钟。”
婢女的脸一下子白了。
但她什么也不敢说,颤抖地俯身叩首。
“……是,多谢姑娘恩典。”
越姨娘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女儿。
果然,女孩子下一刻便看向她,眼神安抚带笑。
“姨娘安心,您所思所想女儿都知晓,我们不急一时。”
她声音低柔,“在家舒展不开手脚……去开鉴门可就不一定了。”
“姜杳,讨不到好。”
和晋王退婚的姜杳要回来进学的消息,一转眼便传遍了开鉴门。
姜杳进的是扶梁阁,燕京大多高门子弟和有才识的贵女都在此处,消息来源不是一般的快。
此前有过节的姜陶、房慎远、房思远都在这里。
姜晚是平筑堂其下的苍生所,但她交好的常恩郡主是扶梁阁的人,所以她得院判允许,常来旁听。
一言蔽之,对头聚集地。
“听说了吗?今日巳时,姜杳又要回来进学听课!”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娘前日便跟我说了!”
他们聚在一起低低耳语,又吃吃地笑起来。
“我还今日想见她呢,看看她今日是何等的落魄,居然还能回来!”
“也是,退了婚,跟咱们中间又不受欢迎,懦弱得像只被人捏圆挫扁的兔子,何必回来讨这个苦头吃?”
“大抵是退婚给她的勇气吧。”
有个人一边笑一边道,“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气派,前面和殿下楚楚可怜,后面殿下遭难,转头便走!”
“这话说得不对,人退婚,说不准偏偏就是吃咱们都对她万众瞩目这一套呢?”
说到这里,议论的人爆发出一阵大笑。
“晋王殿下可是看中了个墙头草……可惜了,唉,房兄,你那是什么表情?”
有个人笑够了,才发现房氏兄弟的表情略微有些复杂。
“啊。”房慎远摆摆手,“不碍事。”
房思远却是冷笑出声。
“她啊,可不是你们口中那只任人捏圆挫扁的兔子!”
少年俊美的脸上闪过不知道是忌惮还是憎恶的表情。
“在家跋扈得很,将阿陶推入荷花池还狡辩,又拿着戒尺欺负阿陶,对着姑母也是不敬……姜杳,胆大得很!”
姜杳?
她何时有这个胆子?
姜陶不住开鉴门,今日和姜杳定是一块来的。
她不在,也就没办法证实真假。
听到的人更为好奇,追问了好些句。
房思远却被房慎远捂了嘴,告罪:“他嘴上没个把门,诸位兄台不必在乎他大放何等厥词……到底是个小姑娘,这般议论,说不过去。”
但他越遮掩,众人越好奇。
甚至惊动了在后排睡觉的两个人。
一人只是不耐烦地抬手掩住耳朵,一人却是抬起了头。
抬起头那人满面横肉,眼睛都快被挤得没有一席之地,沉甸甸的肉堆积在一起,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他通身穿得富丽堂皇,连脖子上都挂了三圈翡翠珠串,整个人像是照着市井话本里“为富不仁的死胖子”长起来的。
“困煞……你们说谁?”
胖子声音浑浊。
“本世子没听错的话,是姜杳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