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梦多,我不想再与男子纠缠浪费时间,不论他再说什么都不再搭理。
两个劫匪叫苦不迭,全无打劫时的嚣张气焰。
“大侠,你就放了我们吧,我们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姑娘,你就同我走一趟官府嘛。”
男子不依不挠,我走得快他便随之加快步伐,我走得慢他便停下来,与我一同行进。
我捂住耳朵,眼睛只盯着前路。
他被我逗笑,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
“喂,我有那么讨厌吗?”
我束手无策,干脆在路边坐下,以不变应万变。
他拖着两个拖油瓶也在我身边坐下,因为负重前行,脸上早已冒出汗珠。
“也好,本大侠折腾了好些时候,正需要休息休息。”
还没来得及喘几口气,我看见了不远处顾文瀚的身影,于是迅速起身朝反方向跑去。
“等等我啊,姑娘!”
男子一只手拖着一个人,任其武功再高强也疲于应付,追着我跑了不足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停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
见那男子和顾文瀚都在视野中消失不见,我才敢放松警惕,随便找了个路边的茶肆,要了杯解渴的茶。
哪知一杯茶还未喝完,那名黑衣男子在我眼前坐下,也要了杯茶。
我吃惊地看着他,有一种遇见了大麻烦的不祥之感。
“要想甩掉我可没那么容易。”
我端起茶杯,放在嘴边慢慢品尝起来。
喝过一次用朝露泡的顶级龙井,再喝这种寻常绿茶,便如饮白水,鲜少滋味。
男子一口气喝干茶水,将我随手丢在地上的流云玉簪递过来。
“跑那么急,簪子都不要了?”
我只好接过簪子,将它插进鬓间。
“你不会是什么想逃婚的千金小姐吧?所以见了那个顾府的少爷才命也不要命地跑。”
我不置可否,付了茶钱朝城外的方向走去。
男子似是铁了心要与我同路,在我身侧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一时半会儿没有停下的意思。
“那两个劫匪被我丢官府门口了,没有你作证不知能不能定罪。要我说,你有那么急吗?想避人耳目还不简单,这样一见人就傻乎乎地跑,反而惹人瞩目。”
我没有目的地,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只好朝着前方漫步。出了沧州城,再走上十日便是涿州,涿州离快意居又远了些,如此我与先生的距离越来越远,要想回去堪比登天。
以前虽然日日挨打,夜夜被骂,好歹根深蒂固,明白先生虽讨厌我,断然不会赶我走。快意居不仅是先生的栖身之所,还是我的家。
在自己的家里,哪怕苦着累着,心也有所归属。更何况,先生肯给我一口热饭,让我吃饱穿暖,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我在竹林深处的日子,算得上称心如意。
从竹林深处驾车离开,要一个时辰的光景。
在那一个时辰里,我时不时撂开垂帘,只想多看几眼绿得发亮的竹子。
茂林修竹,葱茏茂密。
一如先生的品性,傲雪凌霜,清峻刚毅。
我本以为我会将无边无垠的竹海记在心中,不过半月,竟已回忆不起竹海出口处的溪流是否蜿蜒清澈,潺潺见底。
“对了,我们已经认识了两个时辰,还没做自我介绍呢!你们中原地区总喜欢把什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挂在嘴边,一点都不真诚。在我们南疆,如果第一次见面觉得对方不错,可以信任的话,会说一句‘朋友,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他将双手反剪,放在身后,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笑着说道:“我叫于植,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他的眼尾微微上挑,玲珑的鼻尖比女子还要秀气,精致的五官与放浪的气质格格不入。
长得虽然不如先生那样好看,也算得上俊美非凡,只是太过聒噪,说起话来没有闭嘴的时候。
“你呢,你叫什么?”
可惜顾文瀚还没教我写自己的名字,要不然还能告诉于植我姓甚名谁,而后告别,叫他不要再跟着我。
“算了,你既不会说话,又不会写字,我以后就叫你小玉好了。”
我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们因玉簪结缘,不叫你小玉,难道叫你小簪?”
一口气走了两个时辰,于植便跟了我两个时辰。
遇上险峻陡峭的山路,他也会保持沉默,小心观察脚下的路,护着我,免得我摔跤。
经过悬崖绝壁时,他会让我走在内侧,而他几乎半边身子凌空,脸上毫无惊惧之色。
同他走了一路,让我对他的印象大幅改观。
天色渐暗,我们走入一片深山老林,在河边寻了一出平地,准备就地休息一晚。
于植在河里抓了三条肥大的鱼,烤熟以后滋滋冒着热气,香味飘入鼻中时,我才发现,赶了一条路,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外焦里嫩的鱼肉无比鲜美,我吃下一整条,心满意足地摸了摸鼓起的小腹。
在快意居吃的都是清粥小菜,在顾府吃得丰富不少,但食物的味道也以清淡为主,都不如这条鱼来得焦香入味。
于植见我吃鱼时狼吞虎咽的模样,将另一条鱼递给我。
“喜欢吃就再吃一条。”
我摆了摆手。
“有时我真的很好奇,你的穿着打扮明显非富即贵,为何举手投足畏畏缩缩,连背脊都是弯的。你是不是有许多烦心事,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