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姑娘!”
岑青意已经从伙计手中抢过背篓。
“姑娘,那些人得罪不起的!”掌柜压低声音。
“他们是什么人?”
“过路的客商,杀人越货什么做不出来呀!没处讲理的!”他把刚从库房取来的药材放进她的背篓,“我不卖与他些,肯定闹个没完。剩下这些都给你了,想必也还不够,这样,我把我们平时收药材的几户人家地址也给你,你再到乡下找他们问问去。现在你悄悄从我铺子后门出去吧,别被那些人碰见了。”
这里是大燕官府治下,怎的倒像我偷偷摸摸进了北狄,说话行事都畏畏缩缩起来。岑青意谢过掌柜,跟着领路的伙计从后门走了。
掌柜说的也有道理,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还是别招惹的好。岑青意留了个心眼,不再像以往一样,在镇上的面摊吃了午饭再走。她快步转过街角,穿过小巷,迈过清溪,跨过石桥,绕开官道,往南村去的一路上都是阳光普照的郊野。
她走进树林,在树荫下歇了下来。幸好早上出门时带了一些干粮,足以在路上充饥。
歇马山上的大燕驻军已经好几年没闹过时疫了。在杜越的记忆中,最近一次是在他来到这里的第二年。也是歇马山大规模驻军的第一个夏末秋初,士卒陆续出现腹泻,疫病迅速蔓延到每个营中。山下数次请大夫上来看诊都找不到原因,只得把士卒送下山去疗养,对症下药,病情才有所好转。山上仍不时有人发病,燕军减员严重,同时还要应对敌军的突然袭击,将士苦不堪言。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大雪封山才结束。
那个冬天,狐族在金华顶救下了两名迷路的燕军士卒,终于发现了时疫的蛛丝马迹。
在时疫突然结束的两月后,从金华顶下来的两名士卒竟出现了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症状。
细细追问,才知他们在金华顶的溪谷中砸碎冰面,试图捕鱼充饥,并饮用了溪水。
春回大地之时,狐族在士卒所说的那段溪谷中发现了大片盛开的金莲花。金莲花娇美艳丽,它的果实却有毒,少量服用便能使人腹泻不止,重则虚脱致死。待到夏末秋初,金莲花果实落入溪水中,下游饮水的士卒就遭了殃。
当年春天,狐族便毁掉了这片金莲花谷。到秋风起时,燕军果然就没再爆发时疫。春草年年绿,往后每年春天,狐族都要到这金华顶来一趟。
这事一向是由狐族的几位兄姊具体执行的。他们学有所成,去岁已出门远游,今春便无人顾及那些金莲花了。直到再度听闻时疫,看到当年的医案,杜越才猛然想起还有这回事。
杜越因为魂体不稳寄于白狐之身,只能长留思乡崖下,无法像狐族兄姊一般自如地化成人形,在山间自由来去。他只从他们口中听说过,并不知道盛开着金莲花的溪谷具体所在。
离开思乡崖就像解除了封印,他自觉灵力有所提高。这是他第一次施法,用结界把白狐的躯体从山脚下的草庐带到金华顶上来。要不然,他真的无法在离太阳这么近的山顶上承受如此毒辣的阳光。
脚下的溪水清清凉凉,白狐忽然止步。前面小溪两岸是一大片半人高的树丛,树上挂满了巴掌大的黄澄澄的椭圆形果实,溪水中也落果无数,溪流曲折延伸,直到视野尽头。
太阳钻进厚厚的云层。溪边悄悄撑起了一把青纸伞。杜越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果真是好大一片金莲花谷。
他采下一株金莲花,连根带果仔细包好,放入怀中,即念动咒语,右手幻出长剑,劈向平静的溪水。水波随剑气荡开,水中的果实亦随之抛起,掉落岸上。一击过后,杜越已觉剑柄沉重,力不从心。太阳钻出云层,须以灵力维持的青纸伞凉意消散,杜越只得立刻隐入狐身。
他自知力有不逮,要想彻底铲除这一片金莲花果,只能另想办法。
想到这里,白狐沿着溪流的方向跑下山去。
医帐外,姚子期正和王校尉商议把病卒送下山的事宜。
山上病倒的士卒越来越多了,而且都是来自歇马山中段附近活动的队伍。再远一些的兵营没有发病的情况。姚子期照看了他们这两天,百思不得其解。但山上给养都依赖北线补给,中段伤兵营的条件不算好,人手也不足,病卒们得不到妥善照料,病情会越拖越重,当务之急要先送下山去。
王校尉说还要向上官报告才能定夺,让他等消息。
姚子期忧心忡忡地回到医帐,却看见案头赫然出现了一株金莲花,枝叶青翠,果实饱满,尚带暖意。
“我出去这会儿,你们可曾看到有人进来过?”
奄奄一息的病卒们闻声无力地摇头。
“姚大夫,除了你,谁还会来这里看我们。”
姚子期追出去,绕着医帐找了一圈,周遭草木皆无异常。日影偏西,难道有山精鬼怪敢在此处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