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转过身时,四月才发现,掌印的身后,已经被鲜血染红,此时的他,就如同一只从地狱血海爬出来的厉鬼,浑身煞气,让人不寒而栗。
杀手想逃,却被掌印袖间飞出的夺命锁链扯了回去。锁链一端的锋利铁爪穿透了杀手腹部,掌印修长有力的手指掐在了杀手颈间,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阴森的话语冒了出来:“说,谁派你来,暗杀咱家的?”
杀手腹部,涓涓血水冒了出来,染得四月眼前一片血红。她突然感觉到了窒息:熟悉又陌生的窒息感,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历过,这种被血色染红的地狱。
四月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睁睁地看着掌印捏断了咬舌自尽的杀手的脖子,看着掌印无比嫌弃地将他扔在了地上,就像那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没用的杂物。她的内心已经趋近崩溃,思维完全僵住。
“四月,抬头,注意一下前方即将出现的人!”掌印突然的一句话惊醒了四月。
四月如同木偶一般抬起了头,眼镜睁大,仍然满眼惊恐。她没去想为何掌印知道前方会来人,为何掌印让自己去注意那些人,此刻的她已经不知道去质疑和反抗,只知道听命行事。
突然,前方阴影中闪出了几位身影诡异的蒙面杀手,他们手握连弩,锁定了掌印的位置以及退路,短箭刷刷刷地飞射过去。
可掌印好像早知几人的路数一般,揽住了四月的腰,轻而易举地从破绽之处避过了短箭,踏着墙壁飞起,甩出了几颗火石撤离了巷子。
火石在巷子里炸开,杀手被无数碎片划伤,气愤地离开了巷子,消失在阴暗的暮色中。
四月只感觉耳边风声呼啸,她闭着眼睛,紧紧地抱着那浑身血腥的人,他身上好闻檀香被掩盖,手揽到他的后背,只感觉到一阵粘稠。
来到西厂大院,西厂提督张聪见掌印满身是血地抱着位女子,立刻迎上前来,拱手半跪在他身前,请罪道:“奴才无能,未能及时护驾,掌印可有受伤?是否还是前几次一样的刺客?刺客可有活口?”
掌印却是没搭理张聪的话,他将四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旁的石凳上,吩咐道:“拿盆清水和干净的手帕来。”
张聪疑惑,却是立刻亲自去端来了水盆。
掌印半蹲在四月身前,拿起手帕擦拭着四月手上粘上的鲜血,柔声说道:“四月,被吓到了吗?别怕。”
四月已经冷静下来,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脑中分析着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内,所经历的一切。
“四月,”掌印将四月的手握在手中,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已经完全看不见血渍,才问道:“我让你留意的人,看清了吗?”
四月猛然抬头,瞬间明白了一切。
为何掌印会独自送自己出宫?为何会突然走进人烟稀少的小巷?为何掌印会对那些杀手的手段如此熟悉?因为掌印早就知道,今日出宫必然会遇刺,而自己,也只是为掌印找出刺客的,工具!
四月有些难受,她抿着唇,没有直接回答掌印的问题,而是反握住掌印的手,在他手心写道:朱雀街那条巷子穿过去,真的有好吃的莲花酥吗?
掌印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四月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又收回了手,脸上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说道:“没有,但若是四月想让它有,明日便可以有。”
四月垂眸,心里抽了抽,然后又恢复了平静。她明确了自己的确只是个工具,无声地嘲笑着自己的天真,然后缓缓摇头,在掌印手心写道:您让我留意的人,我都记住了,化成灰都不会认错!
掌印牵起了四月的手,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行,那随我去认人。”
张聪终是忍不住,壮着胆子上前问道:“掌印,去哪里认人?还有,这位姑娘,到底是何来历?”
“四月是咱家的,”掌印顿了顿,笑道:“咱家的干女儿。”
四月心里咯噔了一下,差点摔倒,回头瞪向了掌印,心说道:什么干女儿?怎么就成了干女儿了?
掌印看着四月气鼓鼓的小脸,觉得甚是可爱。
四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挣脱了掌印的手,心里十分烦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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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身衣服,掌印带着四月、张聪,以及西厂的几十名高手首先去了锦衣卫南镇抚司。
“咱家今日领着四月出宫,一路特意规避了他人,在宫内只遇到过锦衣卫巡查队,出宫的时候免不了让镇守宫门的金吾卫知晓,出宫后便做了伪装。而萧桌已经去了北镇抚司拿人。所以,”掌印看向张聪,“我们该去哪里认人?你该知晓了吧。”
张聪眼睛一转,说道:“奴才明白!”
众人到达南镇抚司,张聪立刻派人将所有出入口团团围住,连一只蚂蚁都不会放过。
掌印带着四月走了进去,在一群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之中,极具压迫力地扫视了一圈后,又很快走了出来。说道:“去金吾卫军营!”
很快,西厂众人到达了金吾卫军营。
夜色已至,金吾卫指挥使走了出来,他身穿铠甲,腰间佩刀,毫不客气地瞪着西厂众人,他的身后,站了不少千户将军,他们一手握火把,一手持重器,气势逼人。
军营之中,火盆已经被点燃,橙红的火焰照亮了对峙双方横眉冷眼的面孔。
掌印一声冷笑,缓缓上前,毫不畏惧那些反射着火光的冰冷刀锋,说道:“马云旗,刚被首辅提拔成指挥使,就按捺不住,企图谋害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