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了解,全州那个监理商会的职位也是为了应对这个状况,由朝廷新设了个职位,指派的官员…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葛学士说完,啧了一声补充道,“名不见经传且大概是无用。”
全州的状况倒真是一团乱麻,陆昭平十分感慨,嘴上叹道:“最终也没得到公允判罚,小商行又是何必。”
“汝承王也未被查出收受钱财,这些小商行与大商行斗也就罢了,但诬告官员,尤其诬告的还是一藩之主,实在是胆大。不过他们末了也只是被罚了钱财,没有丢性命,是皇帝宽厚了。”这时,葛学士开了口,却是对着陆昭平说的。
静安王点点头,对天一揖道:“的确,圣人宽厚。”
陆昭平却觉着这话不太对,追问道:“那汝承王呢?若并无贪腐,怎么会夺了督查之权?若有贪腐事实,怎么会只夺了督查之权?”
“或许是皇帝感念兄弟之情。”静安王心中有数,但不愿明说,只希望在陆昭平这里糊弄过去。
“说到底,最惨的还是汝承王。大家都得着了想得的,除了汝承王。”陆昭平有些不忿道。
静安王听这话,皱了皱眉。女儿这话说得没错,可是她小小年纪又怎能看穿这件事情。静安王觉得女儿只是乱说,就问道:“为何这么说。”
“如爹爹所说,圣人宽厚。”陆昭平认真答。
静安王觉得女儿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认为女儿只是学舌自己,笑着认为自己果然想多了,便伸手揉了揉昭平的小脑袋。
葛学士却“嗯”了一声,然后追问道:“那大商行失了管理权,小商行失了身家,又怎么说。”
“大商行没丢生意,小商行没丢性命,这就够了啊。看不见的东西就不好说了,但商人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陆昭平答得干脆,又惹得静安王哈哈大笑。
“傻丫头,权当你说的都是。”静安王嘴上赞许,心中又觉得“女儿天真可爱,看问题果然只在表面”。可实际上,是他根本没听出陆昭平的话里有话,葛学士却听出来了,从陆昭平说的“买卖”一词里听出来了。
葛学士不再说话,只看着陆昭平微微点头。
确实,皇帝得了宽厚之名。
大商行不仅摆脱了汝承王还与庇佑自己的京师官员彻底上了同一条船。
小商行作为始作俑者能保住性命,那么背后之人能给他们的补偿肯定远远大于他们的全部家当。
只有汝承王,丢了经营十多年的商会,是否贪腐仍不清不楚,更不要说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名声”。
这些,只要费点心思多多深挖,不些时日就能被查证。但世人对已有定论的事情极少在乎,他们只喜欢拿表面上的故事当趣闻佐酒下饭。
“那爹爹,你觉得汝承王可有谋反之心?”即已聊到这里,陆昭平以为此话可说,就直接问出了口。
“你!?‘谋反’一词你可知是什么意思?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且不说有这贼心该不该杀,就是随便说说这个词都可能全家性命不保。在家里也就罢了,出去了你可不要乱说,小心给汝承王还有咱们陆家招来无妄之灾!”静安王没想到女儿会这般口无遮拦,登时发了大脾气,“你说说你小小年纪,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过段日子家里来客,切记切记,不要乱说话!! 小小孩童,不要故作老成。”
静安王是真的被吓到了,他不安的起身又坐下,看了看仍面无表情的葛学士,见得不到回应,又蹲下捏住陆昭平的肩膀,反复叮嘱她不要跟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谈及这般大逆不道之言。
“知道了,我只是一时口快。我一定不会再乱讲话了。”陆昭平看父亲的反应,知道自己终是不能和他聊这些事情,于是应允。
书房陷入沉默,直到葛学士再次开口聊起了其它。陆昭平拿着一本《善德有恩书》假装在背读,眼睛则睨着桌上那份朝廷派来的邸报。这邸报是每半月才会送至各州府和藩王府的官文,由京师朝廷的听尙阁编写,主要记录京师朝廷以及各州小朝廷的重大决策,比如哪个州开始修缮水路,哪个州开了新的商道,又有哪个州准备进行新一轮的官员调配等等。但邸报记载的多是些事件的大概,并没有更多细节。
她坐在大大的太师椅上,斜眼看着邸报的内容,同时竖着耳朵听着父亲与学士的交谈。邸报上并没有什么很有用的信息,而父亲和学士也只聊着无关紧要的朝堂轶事,谁又在朝堂上受到了皇帝的苛责,谁又被敌对党以莫名的罪名弹劾。
静安王虽表面平静,但从他时而接不上话的表现来看,老将军心中焦虑的很。
陆昭平识趣的起身,对父亲说:“爹爹,我去外面凉亭里玩好了。”
“你不如早些回明月阁,把该做的功课都做了,省的你阿娘日日念叨。”静安王显然还因为女儿刚刚那番莽撞之词生气,说起话来有些没好气。
“阿娘怀着弟弟不方便,最近都没什么新的功课。不过我会自己背书,爹爹别操心了。”
静安王向来不太管女儿的功课,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就继续与学士说话。
陆昭平看了一眼葛学士,正与也看着她的学士对上目光。见学士眼神复杂,就轻轻一笑跑出去了。
青碧像往常一样正等在书房门口,陆昭平要她去小厨房取些点心和花茶来,青碧有些为难的看着主子说:“夫人不让姑娘吃太多点心…”
“这是爹爹的院子,阿娘不会知道的。”陆昭平霸道的叉起腰,但却心虚的压着声音,怕被父亲听到。
打发走青碧,陆昭平朝着凉亭的方向走去,今天算是碰了个钉子,可她并不打算放弃,她总想向静安王透露汝承王反叛之事,而除了指望父亲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