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一年一度的灯会,图南北的车站里人声鼎沸,不少家长都带着孩子来过节看热闹,随处可见嬉闹的孩童。
陈九在车站观察了很久,主动凑近靠近售票处的两个正在打闹的孩子,她惯会哄小孩,因此很快和他们熟络起来。
玩了一会儿,她从衣兜里摸出一块钱,怯生生地靠近一旁刚刚看着他们玩闹的一个家长,拉了拉她的衣角:“阿姨,我妈妈行李太多了,要一个人看着走不开,叫我来买票,可是我不够高,够不着台面,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和妈妈妹妹买三张票。”
年轻妈妈看着这个刚刚和自己儿子打闹的小女孩,又看了看一旁还在玩玩具的两个小孩子,眼神里带着惊奇:“你妈妈在哪呢?”
陈九朝着她身后指了指,年轻妈妈一回头就看见了六七米处脚边一堆行李的中年女子正盯着两个孩子,看见她回头,还友好地朝她笑了笑。
她看了看前面人不大多的售票口,低下身体接过那张钱,问道:“你们往哪儿去?”
陈九眨了眨眼,看起来很是天真无邪:“妈妈说去晋月城看爸爸。”
年轻妈妈笑了笑,推着陈九来到两个孩子身边:“那你先帮阿姨看着两个小朋友,阿姨去给你买票。”
陈九点了点头,伸出两只手牵住两个孩子,年轻妈妈才放心地走到窗口去买票。
陈九侧头看着她买完票望着这边走回来,靠着小女孩耳朵低声说道:“小晚,你妈妈刚刚和我说你现在过去,她就给你糖果吃,可甜了。”
小晚睁大眼睛,即刻松开了手上的玩具朝着妈妈的方向看去,陈九也接过年轻妈妈递过来的三张车票和一分零钱,红着脸躬身说了谢谢,顺理成章地牵着迫切的小女孩朝身后走去。
小晚一看见妈妈就闹腾着要糖果,中年女子朝着望着她的年轻妈妈点头致意,从衣兜里掏出两颗糖,低下身递给两个小孩子,扶正小女孩打闹歪掉的头发啾啾,温声细语地问这这个牵着自己女儿的小女孩:“小朋友,谢谢你刚刚照顾小晚。”
陈九浸了汗的右手捏紧衣兜口,扬起笑脸朝着中年女子小声翼翼问道:“阿姨,我妈妈说车还要一会儿才开,我可以和小晚一起玩会儿吗?”
中年女子摸了摸陈九的头以示安慰,语气轻柔:“我们的车也要一会儿才开,你们一起玩一会儿没事的。”
陈九开心道谢:“谢谢阿姨”,随后拉着小晚坐下,剥开手里的糖果放进嘴里,又从左手兜里掏出小红本撕下来一张纸,教小晚折起了纸飞机。
陈九坐上前往晋月城的车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傍晚离站的人越来越多,她趁着人潮拥挤,从那对母女身边悄悄溜走,躲在了角落。等到发车时间,跟在一家五口身后递上了车票,才成功上了车。
陈九挑了最末排靠窗的位置,身边坐了一个肥胖的妇女,她缩在小角落,没有人注意到她。傍晚的夕阳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轰隆隆的发动声响起,陈九摸了摸包里另外两张车票,松了一口气。
她从左侧衣兜里翻出来那个红色小本子,摩挲着首页陈绛朱写下的名字,三个字,一笔一划端正秀气,她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
那是个星辰漫天的夏夜,有人夜半敲窗,陈九睡眼蒙胧起来开了点窗缝,就看见瘦得有些脱相的陈绛朱举着一个小布包,陈九开窗探出身子接进来,陈绛朱抬手拢起被风吹乱的发丝,眼睛里也闪烁着星星:“凝凝,我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以后我们再见。”
十五岁的少女朝着伙伴挥了挥手,转身向巷子外跑去,冷寂的月光照着她模糊的身影,蛙鸣蝉啼的深夜,自由舒朗的风吹拂过她的衣角,又扑向窗口上逐渐清醒的陈九。
她看着四下无人的空巷,打开布包,是一件白色的小裙子,袖口裙摆都缀上了蝴蝶和花朵,在月色下透出灵动轻盈。
陈九拨了拨裙摆上的小蝴蝶,窗外的楼宇树影快速倒退着,隔壁胖胖的妇女伸手拉开车窗,夏日傍晚潮热的风瞬间涌了进来,吹散了车厢里厚重的皮革味。
陈九恍惚间,又嗅到那个夏夜里独有的,只吹过那一晌的,自由的气息。
叶典背着睡过去的陈小宝回到家中时,已经快九点。屋子里漆黑一片,她摸索着到了儿女的小屋前,房间里没有点灯,毫无声响,大女儿似乎已经睡了。
烂醉如泥的丈夫指不定晕在哪家酒馆里不会回来了,思及此,她背着孩子转身朝自己的屋子去。
今夜的风格外喧嚣,拍打着老旧的木门窗,晃出咯吱咯吱的动静,叶典听着,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她在进门前不安地回头看了看女儿的房间,窗上糊的纸在风中猎猎作响。
背上的儿子嘟囔了几句梦话,想再回女儿房间看看的叶典叹了口气,按住开始狂跳的右眼皮,踏进房间抬脚把门合上了。
一夜无梦。
叶典破天荒地睡到了早上六点半才被陈小宝一脚蹬醒,她眯着眼看着明亮的天色,迷迷糊糊中想起今天没有听见女儿舀水的声音。
不会生病了吧?
叶典揉了揉眼睛,扶着床坐起来,伸脚够着地上的鞋,趿拉着往外挪去,路过桌台,顺手拿起昨夜买的一小包糖糕,穿过小院来到女儿房间,打开了那扇紧闭的木门。
房间里东西摆放得很整齐,就连经常被陈小宝踢乱的床也平铺整洁,从里到外都是她平素里要求女儿拾掇的干净模样。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来来回回瞥了几眼,混沌的神智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逐渐清明起来。
女儿呢?
她想起昨夜里没由来的心悸,一时着了慌,来来回回翻了家里每个房间好几遍,也没看见女儿身影,又开门朝巷子里去找,赶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