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镇定剂发挥了效果还是周围有医生,女子没有再尖叫,转而哀声痛苦了起来。
她的声音撕心裂肺,抓着自己像杂草一样又稀又黄的头发,露出的手臂上满是红色疤痕,密密麻麻,令人倒吸一口冷气。
女子带着血迹的手突然抓住了徐越衔的衣角,声音颤抖:“医生,我丈夫还不愿意来看我吗?”
徐越衔把她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我们已经联系过你的丈夫了,他不愿意来医院。”
女子听完反倒不说话了,呆呆地望着房顶。
门口站着很多闻声而来的病人家属,一名护士走了出来,“大家回自己的病房,不要聚集在这里。”
顾京词的雷达莫名响起,经手的很多家庭纠纷都是这样令人熟悉的感觉,她不愿多管闲事,转身就想先走。
“顾律师。”徐越衔突然叫住她。
他叫自己顾律师……那张名片上的信息倒是都记住了。
顾京词回头看着病房里面的徐越衔示意地笑了笑,抬脚就走。
“顾律师,留步。”
徐越衔长腿几步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越过人群抓住了想要溜之大吉的顾京词。
顾京词叹了口气,回过身,徐越衔也松开了自己的手。
“有什么事吗?”
徐越衔侧过身,留出一个空间,是让她进去的意思。
“帮个忙。”他的表情很诚恳。
“我不想管闲事。”
“占用你十分钟可以吗?”
徐越衔高她半个个子,顾京词仰下巴,素净的小脸有一丝傲慢,小声提醒:“徐医生,我的时薪很贵的。”
徐越衔神情认真,:“她可能,没有办法负担你的咨询费,能不能当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私人请你帮忙。”
顾京词轻笑,摇了摇头,“徐医生,人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好还的东西。”
徐越衔低声说:“我尽力。”
说完,他比了一个往回请的手势。
如果说命运的齿轮何时开始转动的,顾京词不知道会不会是这会儿。
既然徐越衔已经这么说了,自己拒绝好像不太好吧。
顾京词这么说服的自己。
回到病房,顾京词随手从门口拖了把椅子到那名女子的窗边。
“怎么称呼?”她先询问。
“我姓贾,叫贾书燕。”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和刚刚大不相同。
“贾女士,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贾书燕有些犹豫,眼神开始躲避,一旁的护士替她回答了:“是她丈夫打的,还有外伤后的胃出血,我们给她做了伤情鉴定,但她选择不报警。”
顾京词点头表示了解,她没有问为什么不报警,因为在家暴中很多女性不会优先选择报警。
“你的诉求是什么?离婚还是继续过?”
贾书燕显然也没有想好,顾京词引导:“在我接受的大部分家暴案件中,选择离婚的女性很多都不是第一次被家暴,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甚至是无止尽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他离婚,我还有两个孩子,最小的才两岁。”贾书燕终于说话了。
“离啊,当然要和他离婚,他都打你了!不离婚还等他继续再有这种行为吗?”身边的护士看着她的伤都恨铁不成钢。
“如果离婚,孩子跟着他肯定也过得不好,可是我没有工作,没有办法抚养两个孩子。”贾书燕想到两个孩子,眼泪又掉了下来。
顾京词:“你可以和我说一下你的家庭情况吗?包括你丈夫的工作性质。”
贾书燕:“他是公务员,我怀孕后就辞掉了工作在家带孩子。”
顾京词:“你家里人支持你离婚吗?”
贾书燕:“我妈妈和妹妹都支持我离婚。”
“她住院那个丈夫都没来看过她,都是她的妹妹和母亲在照顾。”护士补充。
顾京词心里大致清楚,给她建议:“如果你是因为孩子而纠结要不要离婚,我认为当下你可以和你丈夫签署一份夫妻财产约定书,有伤情鉴定,加上你的丈夫是体制内工作,这个时候和他协商好财产分割是最好的时机,如果他下次再有家暴行为,你可以直接报警去法院起诉离婚,有了倾向于你的财产分割,你带孩子生活也不会很困难。”
贾书燕:“我直接和他说签这个吗?”
顾京词:“对,这个其实也可以一定程度上约束你丈夫日后的行为。反之,如果你现在选择离婚,也是一刻也不能耽误的,报警、做笔录、伤情鉴定,要求他赔偿损失,如果他不愿意上法庭,协议离婚也极大可能谈到更多的财产分割和赔偿。”
“我觉得你得报警,不然他以为你好欺负。”
“是啊,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
一旁的众人议论着。
顾京词静静地看着贾书燕,没有说话,等她的回答。
她想了很久,最终咬着唇看着顾京词,“我想好了,我不离婚。”
这个回答显然不如周围人的意,大家都希望她能选择离婚,脱胎换骨,走向新的生活,听到这个答案更多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顾京词点头,“和他签署夫妻财产协定你应该是不敢的,让你家里人出面,他们会好好保护你的。”
贾书燕:“谢谢你,律师。”
顾京词站起来,抿了抿唇,还是再说了话:“如果我是你的妈妈,看到你被打成这样肯定心疼得偷偷掉眼泪,虽然为母则刚,你是出于孩子的角度选择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