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胡搅蛮缠。”面对郭嘉的歪理邪说,荀彧简直无可奈何,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颍川的众同窗对年少有才气的郭嘉一直很包容,其中也有惜才爱才的荀彧一份功劳。郭嘉词彩华茂,七岁便能作赋,就算在人才济济的颍川郡也是独一份。 荀彧知道郭嘉恃才傲物,素来眼高于顶,不肯轻易为人效力。 一年前郭嘉料定天下将乱,于是隐姓埋名,来到了种田的奶娘家,化名郭三。如今郭嘉打定主意要留他在此,还叫来了聪明绝顶的戏志才。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荀彧暂时按捺下心中的怒气,不得不琢磨一番。 见荀彧板着脸不说话,郭嘉放软了态度,温言道:“文若何必着急离去,庄子里有许多新鲜事儿,我还没有一一和你说呢。再者燕绥带人离开了庄子,没有外人打扰,我们吟诗作对,饮酒射赋,岂不美哉?” 荀彧摆摆手,他比郭嘉年长七岁,对其一向包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且把信纸放到一边,晃得我眼晕。” 郭嘉眨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 注意到郭嘉手里的纸与别处不同,似乎格外光洁,荀彧没好气地问:“你这又是从何处弄来的纸,一天天也不见有正形,注意力也不见集中在正事儿上?” 毕竟这个年代,大多数时候用的还是竹简,贵族通信会使用布帛,用纸的少之又少。用白纸来练字,是十分奢侈的事情。 市面上流通的是一种以渔网和破布造出的麻纸,黄乎乎的,容易皱、毫无美感可言。所以荀彧打眼一看,便知郭嘉手里的白纸是费了特殊心思弄来的。 “白纸是自家庄子产的,我可是正儿八经在干活。”郭嘉心道真是冤枉我了,看着荀彧用取了桌上的盐水漱口,便歪在塌上解释说:“这可是庄子的大进项,一会儿带你去纸坊瞧瞧,各种白纸黄纸任你取用,包君满意。” 他在燕绥的指导下捣鼓了几个月纸浆,在搞不出来新花样后已经失去了兴趣,眼下更想去烟火霹雳坊玩玩,把纸坊扔给荀彧操心。 如今造纸可是云梦田庄的主要进项,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田庄造出的纸因为品相俱佳,在各大世家销路特别好。甚至都不需要走什么门路,只要给读书练字的人一瞧,就能卖出去。 荀彧浑然不知等待他的可是一堆活儿,蹙眉问:“那庄主呢?” 郭嘉施施然拢了拢袖子:“庄主天不亮就出门施粥去了。” 荀彧:“施粥?” 郭嘉点点头:“没错,前几日买粮的队伍回来了,带回来了二十车麦和菽,庄子一直在筹备着去施粥。” 虽然施粥一般是城里大家族做的事情。但现在庄子人手紧缺,开垦荒地、坊间做工都需要大量的人力,收拢些灾民来干活也不错,起码不用费钱。 荀彧问:“他带出去了几车?” 郭嘉微微一笑,神情里带了一丝自豪:“尽数带出。” “这么大手笔?”荀彧显然误会了“换”粮,直觉是打劫了商队:“这庄子显然是新修整的,连大块的平坦地皮都无,他是怎么得到这么多粮食的?” “变卖了土匪窝的金银珠宝罢了,庄主一向不在意这些俗物。”这个郭嘉再清楚不过,毕竟几个买珠宝的大户还是在他指点下让典韦带人去卖的。 不过郭嘉也看不懂为何庄主如此急切,在运粮队回来后就迫不及待安排了施粥。狡黠如郭嘉,也不可能想到燕绥还有一堆积分债要还,更不知道她商城购物车里还有N件刚需物品等着结账呢,所以亟需收获一波的好感度。 荀彧沉吟道:“城外流民与庄子相距甚远,他要大费周章去施粥,所图必然不浅。” 郭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道:“要弄明白庄子的蹊跷再简单不过,按照文若的眼力,不出几日便能水落石出不是?” 说完,低头啜饮了一口茶,他手里捧着的杯子即使过了一夜,里头的茶水依旧是热的,十分保温,就是茶水过于苦涩了些。这正是燕绥送给他的礼物——一个蓝色的保温杯。 荀彧也不纠缠,与其听人说,不如自己观察。 见郭嘉往杯子里吹气,敏锐的他一下子察觉到了:“这杯子为何如此奇特,似是有滚水?” 郭嘉笑道:“这就说来话长了,去纸坊的路上我讲给你听。” 田庄东去二十里,就是颍川郡的阳城县。燕绥选择施粥的终点也是在此处,打出云梦山庄的旗子,沿路一直施粥过去。 这些年干旱蝗灾接连发生,加上朝廷腐败贪婪,导致百姓困顿不堪。一见到燕绥施粥,百姓几乎是扑着上来的。 若不是有许褚和典韦两位膀大腰圆的护卫在,饿红了眼的他们还不知道要对粮车做出什么事来。 见状燕绥果断道:“许褚,维持秩序。” 许褚大喝一声,声如洪钟:“排成竖的一列,谁都不许插队!否则我们带着粮食走了!”他相貌雄伟,手持长枪,身后还有十几个带着匪气的大汉,一看就很不好招惹。 百姓们本能地惧怕,大部分人都乖乖地排队。有几个想插队的,直接被许褚和典韦给从人群里拎出来,扔到了最后头。 他们伛偻着身子,端着自己残破的陶碗或粗糙打磨的木碗,战战兢兢地等着施粥人发善心。 大多数人都深深低着脑袋,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只狠狠盯着煮粥的大釜,祈祷施粥人打粥的时候不要手抖。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握住勺柄的是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