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被薛洋裹挟着来到一个大宅边,薛洋轻巧地抱着江明月翻入墙内,两人一路隐藏行迹向后院走去。
江明月一路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这个宅院,想要看出一些痕迹,好规划接下来的应对方式。
这宅院精致华贵,房屋四角都雕有驱鬼辟邪的符篆,应该是一个仙门世家。栎阳境内仙门世家本就屈指可数,能有这般光景的,就只有栎阳常氏了。
只是不知这薛洋来常氏为了什么,应该不会单单是想给温若寒找点麻烦吧。
薛洋轻车熟路地带着江明月来到后院的水井边,当着江明月的面,拿出一包粉末系数倒进井水中,还冲她挑衅地一笑。
江明月无语,这薛洋性格还真是恶劣啊。可惜自己不是个活菩萨,自身难保还想着去阻止坏人行凶,只能让他演这独角戏了。
薛洋似乎兴致很高,没有介意江明月的态度,凑到她耳边道:“明月儿,你不好奇我为何带你来此,下的又是什么东西吗?”
江明月面无表情地道:“哦,那你为何带我来此,又下了什么东西?”
薛洋:“如今时辰尚早,不如,你先听我讲个故事?”
“洗耳恭听。”
薛洋寻了个能够看到井口的破旧柴房,带着江明月躲了进去。
“好了,现在没有人打扰我们了。”薛洋随地一坐,斜靠在墙上,眼中浮现出追忆之色,“我这故事简单得很,倒也废不了多少功夫。”
薛洋的故事确实很简单,却也让人触目惊心。
讲的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孩,为了吃一盘甜甜的点心,被一个男人骗去送信。小孩不识字,不知道自己送的是一封恶信,因此被收信人打了一顿,揪着头发去找那写信人。
等回到酒家后却发现那人早跑了,而那盘本应该属于小孩的点心也被店家收走了,收信人一怒之下砸了这家店。小孩惦记着那盘害他被打了一顿的点心,上去找店家理论,又被店家打了一顿。
小孩拖着受伤的身体走在路上,竟然遇到了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个让他送信的男人,连忙上去找他要点心。那人心情正不爽,直接一脚把小孩踢开,叫了辆牛车要走。小孩为了点心一路追赶,却被他夺过车夫的鞭子抽倒在地,然后车轮就从他手上一根根的碾了过去。
薛洋嘴角扬起嘲讽的笑,看着自己左手本该是小指的地方幽幽地道:“七岁,一只左手手骨全碎,小指当场被碾成一滩烂泥。你说这小孩是不是天真得可笑?”
没有听到江明月的回答,薛洋转过头来,却看到小姑娘已经泪流满面。薛洋一顿,嬉笑道:“这会儿倒像是个世家千金了,不过是个打发时间的故事而已,竟然哭成这样。”
江明月哭得更凶了。
她想起门中长辈无意间提起过,当年父亲在夷陵救回魏无羡时,不过四岁的哥哥也曾被人欺负,险些丧生犬口。
若是薛洋当年遇到的是爹爹这样的人,也许他会变成今天的哥哥。而若爹爹当年没有带回哥哥,也许,哥哥也会成为如今的薛洋。
薛洋一向最讨厌眼泪,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现在看到江明月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哭得满脸鼻涕眼泪,丑得要命,心里一阵烦躁。
“别哭了,我不需要你廉价的同情!”
薛洋说得没错,看客的同情确实廉价。江明月吸了吸鼻子,扯下一角衣袖胡乱擦了擦脸,努力让自己平静心绪。
“所以,是常家人让你去送了那封信?你今天带我来,就是想让我看你如何报仇?”
“没错!他断我一指,我杀他全家,这样的报复划不划算?”薛洋笑出两颗虎牙,欣赏着自己左手,似乎刚才发怒的人根本不是他。
江明月认真思考了一下,说:“要我说,也不是很划算。”
薛洋脸色一僵,双眼一眯,如同毒蛇看到了猎物:“哦?江二小姐觉得我的一根手指抵不过常氏五十多条人命,想为常氏说情?”
江明月自然不想让薛洋屠了常氏,虽然当年常慈安骗他还压断他一根手指,确实无法原谅,但常氏还有其他无辜之人,不应该受此株连。
可如今薛洋的状态,若是跟他说让他放了常氏其他人,有没有效另说,更大的可能是把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这可就不划算了。
江明月皱眉道:“手指是你自己的,命是别人的,哪有可比性?不过,杀他满门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一时之痛而已,哪里比得上你的断指之痛!”
薛洋没想到江明月不但不学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劝自己放弃报仇,还觉得自己做得不够狠,顿时如遇知音,眼睛亮亮地看着江明月道:
“有点道理啊!那不如,我把常慈安这个老东西切断手脚做成人彘,然后每天在他面前杀一个常氏子弟,让他日日品尝痛苦滋味,你觉得如何?”
江明月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画面,浑身一颤。自己这是为薛洋打开了新的大门吗?这薛洋到底是怎么长大的,竟然随便就能想到这种报仇的方式。
江明月露出不甚满意的表情道:“这样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这手段耗时太久,而且太过直接,仙门百家可容不得你。为了一个常慈安把自己搭进去,不划算!”
薛洋并不在意仙门百家,他有阴铁在手,总会有野心勃勃之辈力保他。但他一向不愿吃亏,若能有更好的法子报复常慈安,自然不想冒别的风险。
薛洋:“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江明月学着蓝启仁的表情,端着架子道:“仙门世家最害怕的是什么?是死吗?修士修行本就是与天相争,夜猎也经常生死一线,死亡虽然可怖,却哪里比得过沦落凡尘?”
薛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