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诞生的那天,是冰原难得风雪暂息的一日。
亚父坐在冰雪构造的椅子上,看着先被抱出来的婴孩,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讶然。
他示意族人将孩童递到自己怀中,随即低头看了看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浅灰色的眸中一瞬灵光浮动,又很快趋于平静。
结果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亚父沉默了一会儿,将孩童递回给对方,“真可怜。”
连一丝……灵力也无。
冰原人从不随意诞下子嗣。
他们一族体质特殊,结合后的大部分修为都会被下一代所继承,自身则在残留的灵力耗尽后走向终结,再无来世。
所以,只有在两人修炼触及到顶点,再无法寸进时,才会选择孕育子嗣。
也因此,生来并未继承任何灵力的孩子,几乎从未出现过。
族人闻言,冷似冰雪凝成的面容毫无波动,平静询问,“要销毁吗。”
话语间,冰冷修长的手,也伸向女孩幼嫩脖颈。
亚父颔首,正欲应答的时候,却听见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屋子响起另一声啼哭。
他心念微动,忽地改了主意,抬眸看着对方怀里安静睡着的婴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还是留着罢。”
好像,可以用来作对照组。
看孩童成长是很有趣一件事,尤其阿欢与阿乐,是冰原从未出现过的双生。
冰原人总喜欢给孩子起喜庆的名字,两人合起来便成了欢乐姐弟,拿到外界去,指不定要受多少嘲笑。
可他们现在年岁还小,尚且连名字是什么都弄不明白。
两个都是软乎乎的,两颗脑袋靠在一起,闭着眼睛睡得安宁。
母亲摸着两人的头,浅琥珀色的眸中愁绪极浓,低低的音色却温柔:“若是能看你们长大……”
冰墙影影绰绰倒映出人影。
于是她的话没再说下去。
年轻的女子弯下腰,在两人额间分别亲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去。
“亚父。”她垂下头,低声问候。
“你小时候,也是我看着长大。”亚父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语调轻松,“怎么如今却拘谨了?”
女子仍低着头,“如今长大,也该知道分寸了。”
她犹豫着,又问:“孩子们才刚满九月,连人都不会认……能不能,再过一些时日?”
“我前几日听说,阿乐会说话了。”亚父并没有回应对方的请求,而是饶有兴趣地问,“他说了什么?”
“……”女子沉默了会儿,眉目间愁绪更浓,低声道,“他说,欢欢。”
“呵。”亚父轻笑了声,“有趣。”
他瞥了眼床上的双子,其中一个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那双望着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如雪一般澄净。
他伸出手,捏捏那张软乎乎的小脸,“他们两个的未来,该是极有意思的。”
亚父看了会儿,见小小的女孩又要困倦睡去,俯下身,将她抱在怀中,朝母亲微微一笑,“不过,你看不到那天了。”
这之后,阿欢与阿乐开始由亚父抚养。
阿欢生来没有灵力修为,在最为年幼的时候,只能一点点吃蕴含着少许灵力的雪。
亚父每回喂她,就单手撑头坐在床边,另一只手指尖沾着细碎雪花,去逗阿欢玩。
他故意将食指递到孩童面前,又在对方伸出小手来抓自己的时候收回,仿佛逗猫一样。
如此几次下来,阿欢不再试着抓住他,只眨眨眼睛,用那双泼墨色的眸看着他。
亚父“唔”了声,仿佛意识到什么,眸中笑意浮动,“你的眼睛……和我一样。”
他们的眼睛,生来就能看见万物流动的方向。
所以遇到不理解的事情,总想到要用眼睛去看。
他这次不再玩,指尖沾了些新雪,递到饿了好久的小女孩儿嘴边。
阿欢依旧呆呆望着他,忽然张开口,用还没长齐的米粒般的几颗小白牙,凶巴巴咬住他食指。
孩童总是成长得很快。
亚父看着双生子学会走路、学会说话,像两颗小蘑菇慢慢成长,并不介入,只是坐壁上观。
阿乐在修炼上天赋极高,阿欢却太过孱弱,在严寒的气候中,只能笨拙地套上一件件不合身的宽大衣袍。
衣服太长,逶迤及地,哪怕阿欢努力将衣摆抱在怀中,还是很容易被绊倒。
何况她还是小孩子,走路本就不稳,摇摇晃晃像一只小鸭。
亚父觉得好玩儿,看阿欢摔一脸雪与沫,黑发乱乱贴在脸上,第一次伸手去牵她。
她堪堪握住他的小指头。
小手冰凉,掌心软得像一团棉花。
这之后,亚父变得喜欢观察阿欢走路。
阿欢一直被养在他身边,几乎从未和其他族人接触过,只有和双生弟弟一起的时候,才会偶尔离开居所,到外面去逛一逛。
阿乐好动,总是跑在前头,他逛一会儿,回头看见小女孩儿没跟上,又跌跌撞撞小跑回来,要拉起姐姐的手一起走。
他笑起来的模样是很灿烂的,继承自母亲的眸色比常人略浅,弯起时总荡着动人的笑意,“欢欢,一起走。”
阿欢一只手被他拉住,慢吞吞“喔”了声,还想蹲下去,去捡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小冰雕。
冰雕看起来极精致,刻了只啃胡萝卜的小兔,是亚父闲来无事,做来哄小孩儿玩的。
冰原不存在任何动物,阿欢很喜欢这件新奇的玩具,总是会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