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有祖上留下的五亩田产,是一家人赖以生存,且能供周沉读书的主要收入来源。 有一富户看中了他家的田产,便想霸占,周家自然不肯。 这富户外孙是当地县令,要治一个普通平民,手段多的是,寻了个杀人的死囚凶犯,叫他翻供说一切是周父指使,届时可以给他的家人十两银子。 只是嘴头一说的事,那死囚立刻照办。 周父身遭无妄之灾,立刻便被下了狱,屈打成招。 周沉为父亲奔走,但那小地方,县令便已是压在头上的巨石般的存在,由县令亲自做的局,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能翻天的? 周父被叛斩刑,周家家财藉没,周沉这个秀才,也剥夺功名,还被打了几十大板。 不明真相之人以为周父真是穷凶极恶的恶贼,他遍体鳞伤,还要遭受那些谩骂,恶毒的诅咒,以及别人扔的烂菜叶臭鸡蛋。 等他回到家里,才知姐姐被那县令的弟弟抢去做了小妾,母亲阻拦,被推倒在地摔死。 他去救姐姐,才知姐姐刚烈,已经一头撞死,尸体直接被扔在了乱葬岗。 周沉恨极,他现在一无所有,也无法再走科举之路,父母姐姐皆亡,他若不报此仇,死难瞑目。 县里告不了,他去府里,然而,县令已经打点好一切,他去府城,那位得了好处的府台连他的诉状都不肯接,就直接大板子打出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官官相护吗? 既然不能走正途为父亲伸冤,那他就自己亲自动手。 一个少年书生,不得已放下笔,拿起刀。 但县令一家出门,哪个不是身边奴仆成群,又岂是他可以接近的? 一日,他好不容易打听到,县令要去邻县办事,便早早地埋伏在其必经之路。 明明是温文尔雅,带着书卷气的青衫少年书生,此时却头发蓬乱,胡须冒茬,脸容憔悴,像个乞丐。 他手握尖刀,眼含仇恨,身上已无半分文人之气,有的只是彻骨仇恨。 哪怕他读万卷书,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有些人,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利,毫无顾忌的轻易地毁掉别人的一切! 而那些本应为民做主的官,却可以为了利益罔顾律法。 他守到了,县令乘坐马车,身边只有两个下人。 路上,他已经放了石头。 马车过不去。 在车夫和下人搬石头的时候,他潜到马车后,准备悄无声息地把那罪魁祸首一刀毙命。 可是,他却被人拦住了。 恨意滔天的周沉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又气又恨,但对方一句话,就让他打消了动手的心思。 对方和他年纪相仿,问他:“陪仇人去死,是你爹娘想要的吗?” 自然不是,他只是毫无办法! 那人道:“这清明世界,朗朗乾坤,我倒不信,还没个伸冤的地方了。你跟我走!” 周沉跟他走,一走就走到了郡守衙门,他也是那时方知,这位,是威武侯府的少家主裴霁,为什么是少家主不是侯爷,因为这代的侯府主人没有立下功劳,没能成功袭爵。 周沉读过书,知道爵位承袭,若不是世袭罔替,下一代便减一等。既然是侯府,下一代减一等为伯府便是,为何便不能袭爵了? 裴霁告诉他,祖上与高祖皇帝有约定,不想看着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地没落,所以到侯之后,若后人无寸功,爵位便就此断绝。 这位少家主为他奔走,寻找证据,就算没有袭爵,他也有威武侯府的底蕴在。之后,爹爹洗雪了冤屈,那害人的县令,强抢他姐姐的县令弟弟,为强征他家田地而生害人之心的县令外公,全都受到应有的惩罚。 周沉被剥夺的功名,自也重新回来了。 裴霁让他继续科举,周沉却觉得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他本是要以死报仇的,如今仇报了,他还没死,这条命,便是裴霁的。 他自已签了卖身契,从此,留在威武侯府为仆。 在威武侯府兴盛的时候,秀才身份并没有什么特别,毕竟,偌大的侯府,不缺人才。 十几年前,裴霁撕了周沉自己写的卖身契,又为他安顿好出路,不仅周沉,还有不少府里的下人,他都做了安排。 但周沉一直留了下来。 两个时辰后,裴文朗几兄弟便走出了裴嵩父子所住的客栈。 他们个个喜笑颜开,兴高采烈。 而且手中还捧着盒子样的东西,显然,他们满载而归。 当年送出去的都是小件珠玉之器,裴嵩一家是来京城避难,这些方便携带的东西,自然一件也没落下。 为什么要花这么长时间呢,当然是裴嵩父子受伤了,疼得厉害,回去的路几乎三步一挨,五步一歇。到了地方,又要先行请大夫上药,而后,裴嵩在西城都司班头的提醒下,不得不把东西还回去。 裴文朗喜悦地道:“东西终于拿回了,我们终于可以回梁州了!” 裴林宣有些担心:“你们说,小小姐会放我们回去吗?” 这话忒扫兴,但是,却又是直击他们心中最担心的那一块。 他们现在即使是在外面说话,也不敢再叫臭丫头死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