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旱对镐京城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不过是米价涨了,囤货的人多了些,城外的流民声势惊人,城门因此闭得更牢了些。
每天禁军在城外都要处理很久很久,但是,这些关乎镐京里的富翁与皇亲国戚们什么事呢。
旱灾结束了,皇帝改了个年号,出城祈福了一下,似乎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镐京城墙也慢慢地开始敞开门户,流通的商户再一次慢慢出现在土路上。
两辆看起来有些华贵的马车慢悠悠驶过,却突然停了下来。
里面的人好奇问道:“车夫,怎么了?”
马车夫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不耐烦地说:“有两个小乞丐挡着我们,不让我们过去。”
一双纤纤玉手伸了出来,撩开帘子,探出一双柔情似水的眉眼,湿漉漉的仿佛刚刚哭过,她头上带着一朵绒花,柔柔地看向那两个小乞丐,皱了皱眉。
似乎是一对姐弟。姐姐稍高些,一双眼睛乌黑如墨,像一颗黑玉宝石,湿漉漉的有些秀气。弟弟眼睛小小的脸圆圆的,张着嘴巴流着口水,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两人衣衫褴褛,看着好久没吃东西,但是却似乎很爱干净,身上没有一丝臭味。
马车里的小姐看到这,心生好感,怜悯之下拿了食盒出来,拈了几块糕点扔去地上
“赏你们了。”
弟弟闻言一脸惊喜,阿巴阿巴地就要捡起来吃,没想到一下就被姐姐拉住了。
“多谢小姐,只是照恩受父教诲,不食嗟来之食。”
“哦?”小姐心生几分兴趣,这谈吐不像是没读过书的,“那你们二人在此拦车,不为食,又为什么?”
马车夫狗仗人势,忿忿:“您何必和他们多作口舌,不过是讨要东西的下民罢了。”
“照恩别无他求,只希望能送我们姐弟进城寻亲。”
“怎么,寻亲?”
“三年前大旱,我们不幸与双亲走失,现如今来镐京寻舅舅。”
“你们的舅舅是?”小姐目光闪烁,有几分兴趣。
照恩微微一笑,朝着天空拱了拱手,“推恩手。”
姜照恩拦车之前通过只言片语和史书了解过,这推恩手是当朝昙妃弟弟的江湖浑号,朝堂上有些名气,江湖也不含糊,如今拿此人扯大旗,只希望可以顺利骗过去。
两人的最终目的是去城里的天慎寺,通过那张告示的引子,姜照恩打听到那里收养神童,表现得好就富贵加身。
她信这个事情,毕竟宿慧哪怕在前世也是不得了的。
“啊,当真?那这推恩手,既然是你们舅舅,那么你们定能说出他的来历相貌吧。”
小姐目光闪烁。
“这些我们不知,但是,我们知道我们母亲耳垂有红痣。”
她微微一笑,喊话马车夫:“让他们上我后面那辆马车吧,就当结个善缘。”
后面那辆是个空马车,两人进来之后,姜照仁依然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姐姐:“那个糕点掉地上了。”
“......忍忍吧,黄金百两到手,要多少糕点就有多少。”
“我们在门口蹲三天了......”
“哎。”姜照恩叹了一口气,还是从怀里拿了一个馍馍递给自己的弟弟,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就恨铁不成钢。
没有盘缠没有路引,镐京他们是进不去的,只能求助于过路的人。而一般的人家,为了不沾染是非,大概率不会接纳她们。
这路马车,没有护卫,华贵却有些肮脏,只能说明她们同样也在路途中i受了灾。
那个女子头带绒花,神情哀怜,说明亲人遭灾过,那么更容易对流浪在外的孩童产生怜悯。而只要说服她,带他们进城有益无害就成功了。
“姐姐,娘耳朵后面没有红痣啊?”
“闭嘴。”
当然没有了,因为姜照恩说谎了。
一行马车顺利进了城,但是姜照恩没有掀开帘子。
这一年走南闯北,见过的城大抵破破烂烂,还比不上前世自己逛过的仿古小镇呢。镐京虽然是都城,但是不过就是比其他的小城繁华点,人多点罢了,没有什么太过稀奇的。
比起看新鲜,对于她来说,更危险的是身在这不知来历的富贵人家手里,让人看到沾染了因果。
她招呼了自己的马车的车夫,要他去传唤,说找僻静地放下他们便是了。
马车夫皮笑肉不笑:“两个小娃娃,我家小姐可说了,善缘要结就结到底,帮你们送到推恩手住处再说吧。”
“姐,推恩手真的是我们舅舅吗?”
“不是也得是。”
姜照恩皱眉,感到一丝不妙,按理说,这小姐对似是而非的两个小乞丐,不可能如此重视,还亲自送上门去。
只可能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善良好骗,一个是另有所图。
他们被带下马车,原来是推恩手住的地方到了。
他没有住多么华贵的府邸,作为幸进之臣,推恩手家底不丰,只是在城东栽种了一片竹子,内里造了栋楼。
姜照恩抬头,辨认牌匾名字:“当世清人”
“怎么样,好看么,这可是御赐的。”
那个小姐从身后盈盈走来,走到他们前面,身材婀娜,目光朦胧,却十分熟悉地看着这块牌匾,喃喃地说。
完了,这个小姐就是推恩手的亲眷......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就是昙妃。
只能怪运道不好,姜照恩咬咬牙,吐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