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而四面漏风的房子中,窗扇被北风吹得呼啦作响。
破旧大床的正中央,一头冷汗的少女从噩梦中惊醒,久久会不过神来。
尽管年纪还小,她却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巴掌大的小脸衬托着猫儿似的圆眼睛,黑葡萄一样又大又亮,因为影响不良而略微有点瘦小,莲藕似的胳膊正捂着心口不住地喘息。
烟若自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这场噩梦太真实,此刻依旧历历在目,仿佛把自己的一生给提前走完。
梦中的她同如今一样,在娘亲去世后肚子生活在贫瘠的霜雪村,后来大烨国第一国教,清越宗的仙人在镇上选拔有灵根的童子,她便用了一些手段去了仙山修仙。这本来是她一直以来的梦乡,她太想站在那人的面前,让那高高在上的男人注意到自己,所以拼了命的努力。
可惜事与愿违,她的资质极差,灵根庞杂,极其不纯粹,是最低等的资质,终其一生只能在外门徘徊,甚至够不到内门的影子。那目空一切的宗主大人自然也看不到她,尽管那人是他的生身父亲。
在这个梦里,她几乎不被所有人认可。
她一心一意喜欢的少年英雄,一边利用自己达成目的,一边又和自己出身高贵的姐姐暧昧不清。最终他们还是硬逼着自己的退了婚,成了亲。
她仰望许久姐姐,是天边之运,皎洁之月,占尽了一切好处,最终还要自己的一颗妖丹续命。
她总以为宗主夫人对自己很好,却不成想这个女人是最恶毒的,因为母亲的缘故一直忌惮自己,布下层层杀招最终害自己死在天道诛魔大阵中。
结局的时候,天边漫天翻滚着火烧云,红莲业火徐徐燃烧。
那时她喜欢的男子已经成了名震天下的墨莲仙尊,姐姐也成为了与她比肩而立的琼觞仙子,只有自己声名狼藉,自甘堕落,又背负着魅妖低贱的血脉,还心甘情愿给妖帝当过三年的炉鼎。
在所有人眼中,她都是污点,是不该存在的错误。
滚滚紫色天雷中,她主动撞上那人的诛天剑,毁了妖丹,也葬送了自己。
大概是眼泪流的太多,心已经不会痛了。
烟若坐在床上大口的喘气,越想越觉得蹊跷,娘亲一辈子就毁在男人身上,自己又怎么会如此愚蠢,为了个男人连自己都顾不上,简直如同得了失心疯,简直太离谱了。
细细的眉毛厌恶地挑起,她一把掀开唯一还有热乎气的破烂被子,爬起来窸窸窣窣穿好衣服,嘴里恶狠狠啐了一句:“晦气。”
窗外已经有了依稀亮色,她也不贪睡,赶紧起来干活。
娘亲在时,也是终日里病病恹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里的活都是她在干。
不急不躁把缸里的水挑满,又喂了喂院子里的一只母鸡两只公鸡,她简单给自己闷了点勉强入口的植物根块,便立刻换好衣服。
她身上穿的是最简单的布裙,脑袋上扎着两个圆圆的髻,手腕和脚腕处却用草绳细细绑好,穿着一双厚厚的雪靴,手里拿着一把将近她一半大的弓箭。本该是粉雕玉琢的小圆子,眼神却是极冷的。这是要进山的打扮。
往日里她还不会这么烦躁,只是今日的梦实在做的不好,让她心生惴惴就极其闷堵,心中难受极了,急需发泄。
因为她身手灵活,又身为魅妖体质,可以在林间穿梭,很好的隐蔽自己的气息,不被野兽发现。因此,对旁人来说极其危险的霜寒雪山,对她而言便是个大宝库一般。
以前为了给娘亲治病,她便时常冒着危险进山采摘稀有的草药,多余的便拿到集市上去卖,偶尔遇到小型动物,也会打回家改善伙食。时间久了,即使三十里外的白漫镇上的药铺,也知道她这位小采药人的名号。
她们母女二人,初到村里时,日子过得并不好。
因为娘亲有着一身疯病,一张花容月貌的面孔也毁坏殆尽,别人都只当她是个疯婆子,对她们母女二人避之不及。但是村人多淳朴,也有人愿意善待她们母女,她也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村东头的邱猎人光棍了半辈子,倒是不嫌弃娘亲毁了容貌,可是她总是时不时冒出几个吓人句子来:“走开,仙君马上来接我了,我等着仙君的八抬大轿。”“乡下地方真是穷苦,什么也没有,你们啊,是没见过那琼楼玉宇,仙子娇娥在水云间穿梭,仙鹤乌龟扑棱着翅膀,那才是人间仙境。算了,跟你们说也没用。”
说到兴起时,她还会哼起极其婉转绵柔的小调,哼哼呀呀的,然后便鬼魅一般咯咯笑出声来。这通常是烟若最害怕的时候,因为往往一到这个时候,她便又开始害疯病不认得人了。
没人把她的疯娘当仙女,除了邱猎人。
他红着脸,搓着皲裂的手掌,半信半疑的问:“那仙人居所,当真像你形容的那么好吗?”
“娘亲不过又犯病了,你别听她的。”烟若冷声打断他们。
娘亲还在旁若无人的笑着,露出一张满目疮痍,只剩伤疤的面孔,谁能想到这是当年冠绝黄金城的美人呢?
那时邱猎人便不好意思似的,他嗫嚅着,放下手里装着猎物的篮子:“里边有袍子皮,我都收拾好了,这里的冬天又冷又漫长,你们娘俩多穿点。还有些鹿肉,自己腌好了,能吃很久。”
东西放下他便离开,临走前看着娘亲那张恐怖的面孔,却仿佛看到了什么美丽的宝贝。
这人真奇怪。
烟若追出去,拉着他的衣角:“我想学打猎。”
“不成不成,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打猎可苦着呢。”邱猎人挠挠耳朵,有些为难,“李大娘的儿子是秀才,已经在村里开了书塾,我跟他说好了,开春你就去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