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于色,手中抱着一个土制酒瓮,一拍开盖子便酒香四溢,这是雪山边民间最珍贵的大补酒,要用十种山中稀有的名贵药材经历数年方能酿成,单是找齐其中所有草药,就得极大的机缘。
酿这坛酒,是邱猎人和烟若共同的努力,也是他最后剩下的宝贝。烟若原以为能靠这东西打动张青山,但对方收了东西,却还是看不上她。
于是她便客栈门前这一跪,修仙之人注重名声,她想要逼他接受。
最终,客栈门还是开了,但却不是因为她的这些小手段,而是墨星痕的那句话:“张长老,既然已经收了酒,便是和她产生了因果,若是就此不管,难免造成后果。”
“她算什么东西,能动我道心不成?”张青山满不在乎。
“她不能,那我呢?”少年站在楼梯上,身量已经极高,看人是眼神睥睨,“若我让你把人带走呢?不过是给她个机会,若是选拔不过,还是要卷铺盖滚蛋的,你就当一次好人积点德又能如何。”
张青山本不喜少年这么咄咄逼人,但又不想跟他闹得太僵。
终究对方先服软了:“张长老,算是我欠你的人情,日后尽管向我讨要便是。”
这件事也是入门许久之后烟若才知道的,那时她对墨星痕只有满心欢喜和爱慕,得知此事之后也只觉得墨郎千般好万般好,嘴硬却心软,他总归还是在意她的。
真是一厢情愿到可笑。
想到这里,烟若轻轻叹口气,仰头喝下杯中浊酒,算是把之前的郁结之气一饮而尽。
随即又举起第二杯:“大娘,大哥和小花,过去的日子里,烟若承蒙你们照顾了,这次我一定将你们平安送到黄金城,之后便会巡仙宗,入山门,走上修仙之路。”
李大娘惊喜不已:“你这丫头,终于想通了。之前我不方便说,这条路才是最适合你的啊。”
她也罢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农酒是用高粱酿的,虽然浑浊,但是口感眠醇,滋味很足。
“你这妮子啊,命苦。”说道这里,李大娘擦着眼角,“当初你和你娘来到这里,光看你们娘俩的打扮,我们都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定是富贵人家遭了劫难流落至此。这些年来,你一个女娃子撑着不易,又长得过于水灵,没权没势还长得水灵,这是要遭灾的啊。”
烟若了然,心中知道李大娘说的何尝不是真理,娘亲不就是这样,纵使靠着美貌得宠又招摇半生,后边光景却无比凄凉。
“我不会走我娘的老路。”她再满上一杯,却被斜刺里深处的一只手挡住了动作,那只手固执地拿走了她的酒杯。
大约也是喝多了上头,烟若挑眉看他,一双猫眼里带着委屈:“你动我的酒做什么?”
“你年纪太小,别喝这么多。”袖子拂过,酒杯里被换成了蜂蜜水。
“你是我什么人,要你多管闲事?”少女却根本不领情,薄红的脸色上带着愠怒,“我与自家人吃酒,你还管这么多。”
李昌华吓了一跳,心说她怎敢这么与一位仙君说话,连忙替她找补:“烟若妹妹年纪还小,此时已经醉了,说的都是酒话,仙君不必当真。”
“既然醉了,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你们继续吃吧。”纪云渊也不含糊,立刻带着烟若离开,“去黄金城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心,年后出发,我会与你们同去。”
眼看他怀里的少女向一只迷迷糊糊的花猫,说话已经连不成句子,却还随意挥出爪子无意识攻击别人,红坨坨的脸色醉醺醺的表情,显然是醉的不行了。
李大娘扫了一眼儿子:“老大,快帮仙君搭把手,怎么能让大人做这种事,便扶着点你妹子。”
“不必。”纪云渊又是冷淡拒绝,气场太足了,李昌华根本不敢上前。
“那你快送你妹子回家,小花你也去,看烟若妥当了再回来。”李大娘终究是有心眼的,烟若毕竟是个女娃娃,哪怕对方是高天之上的仙君,总这么共处一室也不太妥当,终究是女孩子吃亏的。
李家兄妹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又不敢靠太近,又有些不放心。
结果倒是那位神色松弛的仙君大人先开口了:“刚才席间,我听大娘提起烟若和她母亲,你们还有印象吗?”
李昌华松了口气,简单回答:“我记得那年的雪特别大,后来才知道是糟了雪妖。那年村里来了一个奇怪的女人,她穿着华贵,头戴面纱,始终不露真容。身边带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妹妹,就是蓝烟和烟若。”
“那烟若姑娘的娘亲,后来又怎么了?”
李昌华想不明白,这等小事他为何还要打听,仙山中的仙君也会管这等凡尘俗世吗?
但他是个读书的老实人,也并不隐瞒:“蓝烟有陈年旧疾,始终医治不好。这些年烟若上山采了无数的珍贵药材,终究是杯水车薪无力回天,大约两年前,蓝烟油尽灯枯,实在救不回来就没了。”
“瞎说,蓝烟姨根本不是得病,我都听镇上郎中说了,那明明是中毒,什么天下奇毒无盐,根本不可能治得好。”李小花突然插嘴纠正,“郎中说他祖上当过大内御医,要是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这种毒。当时我跟着烟若姐姐去求的郎中,我听得可清楚啦。”
“小花,别瞎说。”李昌华抿嘴捂住李小花的嘴,略带歉意看着纪云渊,“仙君不必在意,小孩子瞎说而已。烟若身世清白,是好人家的姑娘,没那么阴谋算计的故事,还望仙君莫要在意这些没根没影的事情。什么天下奇毒,那种东西跟我们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