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虫鸣如浪潮,秦昭扒在围墙边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侧门。
这侍从名叫红凝,平日里似乎专管她房里的采买,秦昭记不大清她的模样,只这段时间才好好注意起来。
她身量较其他侍从高大一些,整个人总是收拾得妥妥帖帖,话又少,每月初对账时秦昭都头疼,便打发阿娇去,想来阿娇也是敷衍了事,这人应当从她这儿捞了不少油水。
可恨,占她便宜,还打着她的名号狎伎。
希望今夜别像前几回一样毫无所获。
她回头,朝叶向洵招了招手:“快跟上。”今日阿娇休沐,只有她二人一同动手。
叶向洵一面跟着她在围墙角悄悄挪动,一面打量着她随着风微微耸动的发带:“秦姑娘想来经常干这样的事。”
秦昭点点头:“嗯,前几年我犯病的时候都是这么跑出去的,策马到城门他们才能发现。”说到此处,她语调微微上扬,带了几分得意。
浓浓夜色下,秦昭似乎听见了一声轻笑,回头望去,却又见身后之人面无表情,只道是自己听错了。
两人给了门房几点碎银,趁着夜色也从侧门摸了出去。
红凝脚步急促,神色慌张,时不时偏头打量着四周,走一段停一段,十分谨慎,她应当也知道自己所行之事见不得人,因此愈发小心。
行至一处巷口,红凝将身闪进一片无底的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整个人竟凭空消失了。
秦昭疾步跟上,压低声音,缓缓朝前方挪动。
叶向洵轻声道:“前方是死路,她能去哪里……”
秦昭压抑着声音惊呼一声,往前看去,面前只有一堵高高的围墙,周围狭窄,根本没有地方借力飞到墙头,她回望叶向洵,满眼的不解。
她阔步向前,用手摸索着前方围墙的砖石,时不时又曲起手指扣一下,声音似乎也并无异常。
叶向洵蹲下身去细细查看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往愈发黑暗处挪去,围墙根下堆积着一些杂物,她们对视一眼,迅速将这些东西挪开。
片刻以后,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狗洞显露在眼前,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瞬,还是秦昭先开了口。
“这洞口狭小。”她一面说着一面用两只手去丈量洞口的宽度,又纹丝不动地挪到叶向洵的肩头比划,“不过似乎你也能过去。”
叶向洵十分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先。”秦昭脸上带着笑,就着苍白的月光一瞧居然有点威胁的意味,她催促道,“你既同我谈条件,就该有‘身先士卒’的魄力,别急,我在外头守着呢。”
叶向洵也瞧着她,眉眼弯弯,眸子盛着细碎的笑意:“从狗洞进去,这多不君子?”
秦昭愣愣:“这个时候倒是想着君子了,你之前在旬阳坑我的时候哪有什么君子模样。”
叶向洵摆摆手:“秦姑娘此言差矣,你当时中的是炎山药局的‘我愿也’,我不过趁势稍微占了一点小便宜。”
秦昭杏眼圆睁,长眉一横,声音尾调上扬:“嗯?”
叶向洵脸色先是僵了僵,又立时恢复了笑意:“你力大无穷,我二人通力合作,将这堵墙拆了吧。”言罢他修长的指节触上一块有些松动的砖块。
“二位?”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飘飘荡荡地晃到秦昭的耳边,惊得她一个激灵,可环顾四周半晌未见人影,她抚着自己发烫的脸庞,心道莫非是见鬼了。
“你听见了吗?”是叶向洵在问她。
不是鬼。
“姑娘!”那声音在有限的条件里拔高了不少,却还是压低的,“低头,我在下面。”
秦昭闻言照做,果真在围墙尽头的黑暗里看见一个同八九岁孩童那样高的侏儒,他执着一盏摇曳的豆灯,形容鬼祟:“二位,是来快活的吗?”
秦昭霎时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点了点头。
“那个狗洞是真的狗洞,咱们窑子不从那走。”他缓缓朝前,心道自己要是再来晚一些,这墙真要被他们拆咯。
秦昭观察着他,此人从黑暗中现身,一身朴素的布衣,放在大街上任谁都不会将他同窑子联系起来。
他正打算抬手鼓捣暗处的围墙,不料竟有细碎的机关移动声响起来,墙上的砖块挪动起来,露出大门来。
侏儒一惊,望向叶向洵手里的砖块,他微微一笑,将墙砖缓缓放回去:“巧合,巧合。”
好在那侏儒并未过多在意。
秦昭提脚跟上,怪不得方才红凝消失得那么快。
侏儒提着灯,笑眯眯的:“两位是在街上捡到了我们的小纸吧。”
秦昭一脸迷惑地望向叶向洵,他便倾身过来,附耳悄声道:“是窑子偷偷扔在地上的小招牌,有心人捡到了自会前来。”
秦昭恍然大悟,忙道:“是也!我们也是第一次找过来,哪晓得你们还有大门。”
“嘿嘿,那是,我们东家和官府打了十几年交道,还是知道怎么避开他们搜查的,不知姑娘同公子是要点哪个,若是第一次来,我可以给你们介绍。”
秦昭清了清嗓子:“不必,我今日前来,寻的是顾十九。”
侏儒面上露出歉意:“十九今日刚被包了,姑娘来晚了些。”顾十九在这里也有几分名气,他的恩客说是出手阔绰,实则是个时常赖账的王八羔子,偏顾十九喜欢,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秦昭掏出自己的钱袋:“那人出了多少,我出双倍。”
侏儒眼睛放出光来,抬手就要去看看秦昭钱袋中有多少银子,秦昭眼疾手快地避开,俯身看着他:“或者你告诉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