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背着书箱走在叶向洵身后,满头大汗,险些就要跟不上了,他气喘吁吁:“公子,不知为何,今日这书箱怎么格外重啊,你昨晚往里头加了多少书啊?”
叶向洵拿着书册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恐怕是你最近又吃多了,体虚无力,书也愈发背不动了。”他轻笑出声,“给我吧,你歇会儿。”
阿元连忙错过身去:“公子不可,不然又有人说你连个书童都没有了。”
阿元将书箱放在叶向洵桌案旁边,同往常一样打开,却在见到里头的人头时下吓了一大跳。
小姑娘缓缓从书箱里探出一个头来,双手扒着箱子的边缘,一双漆黑的眼眸望着前方排排列列的桌案人影,又看向离自己最近的这张脸:“我阿姐呢?”
童声清脆稚嫩,在学舍中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学子纷纷上前,将叶向洵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叶兄,这是谁家的奶娃娃,怎么被你背到这里来了。”
叶向洵先是笑了一声,这才摇头:“我也不知。”
小姑娘环顾着周围重重人影,急切地寻找起自家阿姐的身影,找了一圈不见人,眼眶顿时就红了,她与阿姐久别重逢,怎么能这么快就分开。
“阿姐——”沈茹呼喊着,声音都带了些哭腔。
叶向洵有些不知所措,他一双手悬在半空,不知道是要将这个娃娃抱出去,还是将书箱盖子合上等下学再议。
“你,你是怎么跑到箱子里的?”他书箱的锁被秦昭捣烂之后自是修了,可后头又总是莫名其妙地坏掉,弄得他心烦,正打算着重新买一个,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这娃娃就钻进来了。
“我找不到阿姐,太困了,到里面睡觉。”小姑娘眼眶红红,愣是不哭出声来。
“你阿姐是谁?”
“沈梦,她叫沈梦。”
叶向洵深觉这个名字异常耳熟,脑海里突然就翻腾出那日疯狂敲门的姑娘,原来是她!如此,他不免又想到那日的窘迫,脸都有些烧。
“你乖乖呆在书箱里,下学了我带你去找她。不然,我把你丢去喂鱼。”
“真的……”沈茹先是咧嘴笑,听到后半句又安分下来,乖乖地缩了回去,只留着一双滴溜溜打转的眼睛观察四周,叶向洵唇角扬了扬,抬手合上了盖子。
阿元见状总算松了口气,恰巧先生也在此时进来,他一见这副乱糟糟的模样便不悦地皱起眉头,用书册敲了敲桌案:“都给我坐好!”
众人便立即坐好了。
这位教授史学的鲁未名先生是书院里出了名的严厉,眼里揉不得沙子,只要学子有一点对课业不上心的苗头,便要立即灭之,防患于未然,不过很多时候他只气到了自己。
“先生,叶向洵不知从哪里拐了个奶娃娃来,藏在书箱里呢!”有好事者当面向鲁未名揭发叶向洵,一张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此人正是最看不惯叶向洵的宴则,他父亲是护军都尉,亦是同秦昭一样的武学世家,家里其他兄弟都是见书就睡的兵鲁子,真是祖坟冒青烟,此人竟是个文武双全的不世奇才!
文章针砭时弊,大胆得先生都不想读完,只叫他快些烧了,生怕他过几天就抬着旗子把书院炸了;他那把青云长剑更是舞得出神入化,除却年资最老的杨先生说他逞奇眩异之外,其余人皆是赞不绝口。
可他为人偏偏又是再纨绔不过,好好的路不走,偏要翻窗,行事自有一番做派,随心所欲,先生们只道被初识的印象蒙蔽了双眼,如今见了他都觉得心烦。
鲁未名见状将一本书册径直丢过去砸在他脸上:“一整天的胡说八道,不想上课你便给我滚出去!”
宴则眼疾手快地将那书册拦在半空,捞在手里挥舞着:“先生我可没胡说,您只消打开那个盖子便知真假。”
鲁未名不是没被他捉弄过,谁晓得他是不是又在盖子上头放了什么东西,可宴则的眼神却十分笃定,他不及先生同意,便屁颠屁颠地挪了过去,全然不顾叶向洵滋着火花的眼神,朝先生摆手:“先生快看。”
宴则一把掀开书箱的盖子,鲁未名满头满脸的烦躁,踱步过来一瞧,正中一大个脑袋,果真有个人,他顿时觉得似乎有一口气上不来一样,他自认为叶向洵是平日里再有礼不过的孩子,现下一口牙都咬碎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叶向洵起身拱手,依言乖乖滚了。
宴则大喊大叫:“先生,我检举有功,何不将功抵过,就让我在里头坐着吧。”
“滚!”
宴则垂着头走出来,瘪着嘴看了叶向洵好几眼,本以为他这种之前从未受过重罚好学子,怕是受不了先生如此呵斥,谁想叶向洵只是静静地立在树下,不发一言。
宴则无聊地玩着脚下的小石子,踢过来又踢过去,直到眼前的来往的靴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三声亘古悠远的钟声过后,宴则忽的抬起头来:“到饭点了!”
言罢他撒开腿狂奔出去好远。
叶向洵不紧不慢地将昏昏欲睡的沈茹从箱笼里抱出来:“走吧,去找你姐姐。”
他脚步不过迈出去两步,宴则那厮竟又折返回来,趁叶向洵不备,单手将书箱一捞,三跳两跳飞身上树,选了个高高的树丫随手将箱子一挂,又腾的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到叶向洵身边之后又嘿嘿一笑,扬长而去。
他心想,这叶向洵有什么好的,怎的同窗先生都喜欢他,哼!
叶向洵看了一眼树枝上摇摇欲坠的书箱,轻叹了一口气,根本懒得搭理。
“大哥哥,你的箱子。”沈茹见状跑到树下,撸了袖子作势就要爬上去,叶向洵忙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