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还要从十日前说起。
每逢休沐日,叶向洵都会到山脚的酒楼帮工,侯府例银虽多,可他用起来还是有些捉襟见肘,近日酒楼客多,掌柜的工钱也不涨,他打算辞了这差事,另寻它法。
可掌柜不应,非让他做完了今日才肯放人,否则往前的工钱都不给了。他双拳紧握,克制着自己挥上去的冲动。
端着菜到二楼雅间时,他却在外头顿住了脚步,里头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父亲呢,他为什么不来?你们又骗我!”
是宴则。
“他不仅今日不来,往后都不会来了,宴则,你不过是你娘同府里医官生的野种,留你在晏家已经是我最大的退步了,你要还是不安分,就等着被划掉族谱上的名字吧。”
女声绵里藏针,听上去不大好对付。
叶向洵端着盘子的手紧了紧,他现下进退维谷,他对宴则家里的弯弯绕绕不感兴趣,只感叹了一句果不其然,他在家里这样与众不同,原来并非那宴大人亲生。
将欲提脚走人,里头又传出哭嚷声来,女人在哭,小孩在哭,哭声一层叠一层,吵嚷着要撞破房门一般。
须臾,一个沉闷厚重的男声响起,语气满是责备:“我同你娘来看你,怎么看错了,你又在发什么疯!”
“大人,快别说了,宴则不过是一时冲动。”
“他都将你打成这样,又将幼弟吓成这样,还叫什么冲动!若非看在你亲娘的面上,我立时将你捉去官府!”
许久不出声的宴则终于开口:“好啊,送吧!你送我进官府大狱,我在里头多说一些你干过的腌臜事,到时候我们父子俩一起上刑场!”
叶向洵硬着头皮,打算进去上菜。
谁料房门却先他一步开了,不过是被一个飞来的酒坛子撞开的,他本能地旋身避开,酒坛哗啦一响,清酒流了一地。
宴则衣袍带火地飞出来,看见叶向洵时眼睛都要烧着了,他袍子被一双腿撞得猎猎作响,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拐角。
叶向洵深吸一口气,提脚进去摆上菜,屋内除了时不时抽噎一下的童声,其余时候几乎可闻落针。
他忙不迭退出去关上房门,里头又传来杯盏落地的碎裂声。
才过拐角,他便眼前一黑,再亮起来时,面前是宴则怒气冲天的脸,他恶狠狠地威胁:“今日之事,你若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将你打成残废!”
叶向洵沉声静气,目光略带不屑地扫过他面庞:“我对你的家事并无兴致,我有自己的事要做,放手。”
宴则这才缓缓放开手,直到叶向洵走到楼下他还忐忑不安地大吼一声:“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扒了你皮!”
叶向洵才懒得理他。
不过因为这件事,在学堂中,宴则倒是很少找他麻烦了,他最近似乎在忙着转去其他支,不打算继续做文生了。
叶向洵夜里除却活动活动筋骨,也常去书院的藏书楼,他深觉这段时日自己身子恢复了许多,身上招式虽在,却空有形式,并无内力,是以他虽能避开一些简单的攻击,却无法给对手加上过多的伤害。
他在藏书楼里见过太多的东西,夜深了,有学子趁着温书的间隙眉目传情,还有平阳公主调戏不同的幕僚。
他还要借公主府的权势,这个时候自然是极有眼色地退出去,这一退,就恰好遇上了也因此退出来的宴则。
他要转做工生学医,就要先经过学堂的考核,这两日他挑灯夜读,只想着尽快摆脱文生的身份,从此学上针灸。
两人都不说话,叶向洵心里都是方才寻了半晌无果的《青光灵枢经脉》,他先前读过的一册经脉书正提到此书,他也想翻翻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他一瞥,这册书正被宴则握在手里。
宴则见叶向洵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上紧张不少,作势就要将书册塞进怀里,却被叶向洵一把夺了过来。
他神色一惊,却又不敢出声,只能愤愤不平地望着叶向洵随意翻看他的书册,恨得牙痒痒。
叶向洵随意翻了一下,只觉得头痛,他将书册拍回宴则怀里,抬手示意他出来说话。
宴则鼻孔出气,只恨自己脚底没有沾上浆糊,这样他便能囫囵过去,继续站在这里了。
宴则将书塞进怀里,没好气道:“什么事?”
叶向洵正色:“你看得懂这书么?”
宴则以为叶向洵挑衅他,胸膛一挺,白了一眼:“我自然看得懂!”
“那就好,我看书册中提到一法,可医治人断裂或堵塞的经脉,你会不会?”
宴则这书啃得细,不过看到第三节,接断脉这种复杂的东西,他怎么会,叶向洵果然还是来挑衅他的。
“你究竟想干什么?别以为知道了一点我家里的密辛就可以对我呼来喝去。”
叶向洵望着藏书楼的飞檐,并不答宴则的话,弄得他莫名其妙,一腔的气火滚出来去又滚回来烫了他自己。
宴则皱眉,忽然有些后悔以前看叶向洵不顺眼了,他觉得这人好像有病。
“你帮我治病,我替你守住秘密。”
他果真有病!
宴则咬咬牙,叶向洵拿准了他不敢推拒,这么看来,这人定然有不敢宣之于人的隐疾。
两人将那几页纸研究来研究去,书册都皱了不少。
叶向洵皱眉:“你到底会不会?就这样,怎么转做工生,医学部的先生怕是不愿收你。”
宴则不服气:“别看这区区几页纸,需得同前头的融汇贯通,我从前虽然也跟着那个人学过一些,可到底学得不深,你要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