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地是水磨砖,又冰又硬,一个时辰跪下来,隋阿娇的膝盖都发青了。 “她这就是欺负人!咱们大小姐又没得罪她,为避嫌,连红色的衣裳都不敢穿,她怎么还不放过大小姐!” 合欢一面给隋阿娇上药,一面呜呜地哭:“那花间还把一个破手钏送给咱们大小姐,这不是故意羞辱是什么!谁稀罕啊!” “合欢,你别哭了,哭得我头疼。” 隋阿娇轻轻捏了捏额头:“以后也别叫我大小姐,你要记住,我现在是长宁郡主,日后到了金鸣,若是金鸣王赐了我封号,你也要跟着改口。” 她絮絮叨叨嘱咐了合欢一堆话,末了指一指一直站在窗边的辛夷:“你好歹也跟辛夷学一学,辛夷年纪比你小,却比你沉稳多了。” 合欢不服气地撇撇嘴:“辛夷呆不楞登的,就是个小傻子,郡主你看她,从回来就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跟个木头似的。” 隋阿娇也很奇怪,她还以为辛夷是被吓着了,就柔声唤辛夷:“窗边风大,别在那儿站着了,过来吃点点心,是我无能,叫你们也陪着我饿肚子。” 辛夷回过神,抿了抿嘴角:“多谢郡主,我不饿,我只是在想那个和花间一样打扮的宫女,跟高阳公主说了什么。” “谁?你是说云外?” 辛夷立马看向合欢:“你认识她?” “我不认识,不过我消息灵通。” 合欢很得意。 “昨儿个我就跟朝露殿洒扫的宫女打听了,高阳公主身边有两个大宫女,生得好看的,叫花间,不好看的,叫云外。 这次和亲,公主就准备带她俩去,除此之外,还会再带上两个大宫女,四个嬷嬷,十个小宫女,四个小太监……” 合欢掰着手指头一一数,辛夷越听,双眼越明亮。 合欢是个人才啊! “合欢姐姐,我这里有个事情要求你。” 辛夷双眼放光,抓着合欢笑得很欢:“你既然这么喜欢打听事,一会儿等外头的老嬷嬷走了,你去东偏殿,问问小鸳小鹂,刚刚云外是不是去东偏殿了。” 合欢一愣一愣的:“问这个干嘛?” “你去问就是了,记住,你就当是闲聊家常,千万别叫小鸳小鹂起疑心。” 一桌子二三十个菜,许佳屏硬生生吃到掌灯时分,吃了吐,吐了吃,不吃就要挨打,吐了也要挨打。 合欢偷偷去瞧过,回来吓得浑身发抖。 “永宁县主好可怜。” 再也不提许佳屏受罚比隋阿娇轻的话头了。 待老嬷嬷走了,合欢才摸到东偏殿,一会儿功夫又回来了。 “那云外果然去过东偏殿!说是去看看安宁郡主,小鸳小鹂就说安宁郡主被高公公接走了,云外听了之后脸色特别难看,扭身就走。” 辛夷登时长舒一口气:“这下可好了,郡主,你逃过一劫了。” 她难得笑得这么开心,笑得合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郡主怎么了?什么叫郡主逃过一劫了?” 辛夷摇摇头,拿别的话来搪塞合欢,又支使合欢出去要鸡蛋,回来给隋阿娇敷脸。 把合欢支使走,隋阿娇立马握着辛夷的手瑟瑟发抖:“她是想……她是想把我送去乾坤宫,得亏花间打了我一巴掌。” 辛夷点头。 赵珉珉心思歹毒,云外告诉她,何织瑶被带到乾坤宫去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为自己的父皇感到羞耻,不是为这件事情感到愤怒,而是怎么利用这件事情,除去自己将来可能的对手。 她明面上是在为隋阿娇脸上的红肿惋惜,实则是在因为不能将隋阿娇送去乾坤宫而遗憾! 真真是赵祺的种子,和赵祺一样恶心! “我是因祸得福了。”隋阿娇轻抚自己的脸颊,无奈苦笑,“辛夷,这一巴掌值了,只要躲过明晚,一切便万事大吉。” 辛夷默不作声。 隋阿娇还是太单纯,去金鸣的路可远着呢,谁知道赵珉珉在路上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一晚朝露殿西偏殿闹腾得不像话,许佳屏上吐下泄,折腾了一晚上,早晨便有些发热,跟嬷嬷告了假,今日的宫宴算是去不成了。 东偏殿那位也被送了回来,嬷嬷很有默契,问都没问一声,就说何织瑶染了风寒,也去不成。 辛夷本想让隋阿娇装病,隋阿娇惦念着隋老夫人,咬着牙要去。 “我没事,”她对着镜子,摸摸已经消肿的脸,“明天就要启程,他再如何荒唐,也不敢的,东偏殿那位不就被送回来了么?” 辛夷只好应承。 走一步看一步,老躲着,的确不是办法。 既是宫宴,便不能再像昨日一般穿家常旧衣裳。 但也不能打扮得太显眼,省得叫赵祺给惦记上。 辛夷混过几年风月场,于穿衣打扮一道上颇有心得。 花了小半个时辰,把隋阿娇从头到脚好好捯饬了一遍,瞧着既不惹眼,又不庸俗。 到了时辰,便有小黄门来接,将主仆三人送至设宴的鹿台。 此次宫宴规模不大,打的是家宴的旗号,座中除了皇室中人和金鸣使臣外,便是隋家、何家和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