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心思再说笑,车内三人靠着车壁默默无语。 那不知藏在何处又何时而来的暴民们,像是在小路上埋伏着的泥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车给陷进去,叫人总悬着心。 辛夷到此时才算真正佩服隋阿娇。 出了这样大的事,隋阿娇除了一开始有片刻慌乱之外,后面一直强作镇定,络子打完一条,再打第二条,嘴里还念叨着这条络子配什么颜色的衣裳好看。 辛夷便想起邱达闯入武安侯府那一日,隋阿娇也是这般,被吓得晕过去,醒来之后就镇定下来,即使再如何害怕,也还是壮着胆子,用还没确定下来的郡主身份,护住她这个小小的卷帘丫头。 她方才还有些慌,听着隋阿娇的絮叨,此刻便心如澄镜,把一切都丢到脑后,帮着隋阿娇分线。 一路上又遇到了几个坑。 邱达吸取前头的教训,预先派出一队人马,往前探路,遇到坑洼就填上。 因此后面的路途倒也算平坦。 等到天边暮霭沉沉,蓝紫色扣上整片大地,他们终于能看到宽阔的河面了。 清明扒着车窗,长吁一口气,他正是变声的时候,一副公鸭嗓子听着很聒噪:“到了到了!转过那片林子,估摸着就要到槐阳渡口了。” 边上的一个侍卫哑着嗓子笑:“小公公说早了,翻过这道山梁,才能到渡口,估摸着,咱们得明日清早才能到。” 清明泄了气,一屁股坐回车里:“这座小山瞧着还挺高,又没路,一会儿怎么上去呀。” 辛夷淡笑:“车到山前必有路,邱大人和公主都没急,你急什么?” 清明挠着头嘎嘎笑了两声,瞧着隋阿娇正闭目养神,便往辛夷身边挪了挪。 “姐姐多大了?哪儿的人?是怎么进的武安侯府?” 槐阳渡口近在眼前,这小子就不似先前那么怕,开始跟辛夷套近乎,不叫她姑娘,叫她姐姐。 辛夷不知道清明的底细,又很烦这孩子上来就打听东打听西,就学着隋阿娇的样子闭上眼睛,随口敷衍清明。 “比你大,永丰人,竖着走进去的。” “姐姐,你这什么都没说啊!” 清明郁闷地叹口气:“姐姐不信我,不说就不说,那我跟姐姐说说我,我今年十三,不过得到秋天才过生辰,我是哪儿的人,我也不知道,宫里带我的老公公说我是打从怀县城门根底下捡的,我就当自己是怀县人了……哎呦!” 车子停得急,清明没坐稳,一头撞上门框,差点栽下去。 辛夷忙拽住他的衣领。 “你会不会赶车!” 清明急了,一脚踹开车门,扶着头怒斥车夫。 车夫赔着小心,一个劲儿地求饶。 辛夷瞧瞧隋阿娇没被磕着,就劝阻清明:“好了好了,既然没事,清明你就别苛责他了,去前头问问,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清明嘟嘟囔囔下了车,一会儿工夫就去而复返,满脸都写着不高兴:“辛夷姐姐,你骗人,说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前头根本就没路!车子翻不了山,咱们只能自己爬过山去。” 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队伍,没吃过苦的女眷们一个个委屈得抹眼泪。 她们都是宫里千挑万选出来的姑娘,平日哪怕在宫里头,也不是做粗活儿的,眼下叫她们背着行囊翻山越岭,她们哪做得来? 更别说这一天赶路赶下来,坐车的女眷们被颠簸得七荤八素,走路的拎着裙角一溜小跑,脚上都起水泡了。 人人都疲累不堪,哪还有力气背东西爬山? 太监们也好不到哪去,个个都瘫在地上叫苦连天。 可若是不尽早抵达槐阳渡口,叫那群暴民占了先,他们再想走就难了。 “难走就不走!”何织瑶扶着小鹂的手哭得梨花带雨,“我就不信了,咱们有这么多人,还怕那群种地的流民?要是真的连一群贱民都打不过,你们这群侍卫也别当了,赶紧回家种地去吧!” “好,安宁郡主豪气干云,臣佩服!” 邱达慢慢拍着手掌:“既然郡主决意与暴民斗上一斗,那就请郡主在此地守候这些车马陪嫁,臣护着公主和长宁郡主、永宁县主先行一步了。” “邱达,你敢!” 何织瑶顺手拔下小鹂头上的珠花朝着邱达扔过去:“你快想个法子,让本郡主过了这山,不然,本郡主就……” “臣明白,”邱达捞起那枚珠花,随手扔在地上,“若是臣不遂了郡主的心意,郡主不是要回京面圣告御状,便是要到公主跟前陈情哭诉,郡主放心,臣并非不通情达理的人,郡主想回京,臣这里就有好马相送,郡主想跟公主告状,臣就在这里等着郡主告状归来。” “你!” 何织瑶眼泪都被气回去了,却也拿邱达没法子。 赵珉珉这个当公主的都一声不吭,她一个陪嫁的媵妾,能有什么法子? 队伍略作修整,裴舒便与邱达商议,要分出一小半的人,背这些女眷过山。 邱达斜着眼瞪着裴舒:“这等小事,哪里还需要真人吩咐?贵人们身娇体弱,哪能爬山呢,自然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背着贵人过去了。” 何织瑶许佳屏之流便松了一口气,何织瑶嫌弃侍卫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