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咬紧牙关不承认:“冤枉啊君上,婢子真的和简郡王不熟,婢子以爹娘兄长的性命起誓,君上明鉴啊!” 反正林氏一家三口都已经死了,把他们的性命借来发个毒誓,也没关系。 东赫昭盯着辛夷看了会儿,忽而淡淡地笑了:“你不老实,你在演戏。” “君上……” “够了,”东赫昭抬手止住辛夷,他背转过身朝着明玉宫的方向努了努嘴,“端婕妤知不知道?” 辛夷没吭声。 她拿不准东赫昭的心思。 本以为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要比寻常人的心思更灵敏,可见的多了,她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 世间如此之大,聪慧之人数不胜数。 她连赵珉珉都看不透,更不要说年轻的金鸣王东赫昭。 但无论如何,她不能将隋阿娇扯进来。 “君上,婕妤心思单纯,她什么都不知道。” 辛夷咬咬牙,倔强地跪了下去:“婢子一心只想伺候婕妤,别的一概不想管,但那日运气不好,撞上了简郡王,简郡王脾气不好,逼问婢子是哪个宫的,主子又是谁,婢子怎能将婕妤供出来,恰好神灵保佑,简郡王就是在这个时候发了病。” 谎话的最佳之术便是半真半假,假中掺着真,真中藏着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仅外人分辨不清,就连说谎者自己也会相信。 辛夷此时便是这个状态。 她轻言细语,将那日的事情还原了个七七八八,正说到太医将简郡王抬走了,东赫昭忽然打断她:“然后呢?你当时什么都没说么?” 电光火石之间,辛夷忽然反应过来,东赫昭为何笃定她与简郡王有勾结。 他凭借的是辛夷随口说的婆罗天的话! 辛夷惊出一身冷汗。 东赫昭为人谨慎,且他对臣子的掌控十分严格。 那日在场的就那么几个人,简郡王和绣球鹦哥是绝不会说出去的,那就只剩下几个太医和小太监了。 无论是谁,总之,在这宫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辛夷相信,只要东赫昭愿意,他都能知道。 明白症结在何处,剩下的谎话就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婢子当时说过婆罗天的诅咒……”辛夷咬着嘴唇,佯作惊慌害怕,“是简郡王威胁婢子!当时简郡王的脚肿得很可怕,和婢子一道的金鸣小姊妹说,那是婆罗天的诅咒,还特地解释给婢子听,什么是婆罗天的诅咒,简郡王就信了,是他逼着婢子说出那段话的,什么他是为了金鸣人才被婆罗天诅咒了,君上,婢子是没有办法啊,倘若婢子不说,简郡王就要杀了婢子!” 那天茫茫雪地中,只有她和简郡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简郡王威胁她了,那简郡王就是实实在在地威胁了,东赫昭是绝对不会去找简郡王对质的。 算简郡王倒霉,遇上了她。 既然与她合作,肯定得有能护着她的能力,如果连这点黑锅都背不了,那就趁早滚远一点。 “既然他都要杀了你,为何还要给你取名叫波塔拉?银色的雪原,这名字虽荒唐却很好听,这可不像是要杀了你。” “君上!婢子不知简郡王为何要给婢子取名,但婢子所言句句是真,如若有半句假话,就让婢子的爹娘……” “好了,”东赫昭摆手,“不要用你的血亲起誓,吾信你。” 辛夷松了一口气。 很好,林氏一家三口的魂魄暂时不用下地狱了。 “你回去吧,”东赫昭忽然轻笑两声,“是你告诉端婕妤,吾要在落花阁与你说话?” “君上,婢子知错了,婢子也是心疼端婕妤,因为在病中,只能窝在明玉宫里养病,不能得见君上龙颜,所以特地嘱咐端婕妤朝落花阁看看,兴许就能看见君上呢。” “傻。” “嗯?” 辛夷迷惑抬头,入眼便撞见年轻郡王柔和的笑容。 他正在看着明玉宫的方向,是看到隋阿娇了么? 辛夷心下稍定,嘴角不由自主便上扬。 东赫昭与隋阿娇,真的很相配。 辛夷特地等着东赫昭走了很久,才悄悄从落花阁回到了明玉宫。 宫里盯着东赫昭的眼睛太多了,她怕自己给隋阿娇惹祸。 一回宫,换了衣裳,辛夷就来缠着隋阿娇:“怎么样,婕妤看清楚了吗?” 隋阿娇羞红着脸摇摇头:“那么远,哪里能看清,我只瞧见他穿的衣裳是什么颜色。” “那也不打紧,”辛夷兴冲冲地将东赫昭双脚的尺寸写下来给隋阿娇,“从现在开始,别的活儿不做了,婕妤就专心做这一双靴子,这可是给君上年节下穿的,你千万要上心。” 隋阿娇无比哀怨:“辛夷,我都快成了做靴子的了。” 辛夷开怀而笑,背地里又觉得自己狠心,明明很心疼隋阿娇的,却跟太后一般,拼了命地催促隋阿娇。 为了叫隋阿娇能专心致志做靴子,且不至于掏空了身子,辛夷催着小厨房变着法儿地给隋阿娇炖补汤。 她们小库房里补品可多了,不吃白不吃。 一眨眼就到了腊月二十,这一回,辛夷说什么都要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