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让屋内安静下来。
卫定儒怔住,讶异地望着跪落在地的她:“你,你在说什么……这桩婚事会带来怎样的利弊,为父还能不清楚吗?”
景安王如今正与太子争权夺势,双方都有意于将来的皇位。但眼下,景安王显然是处于优势的。
他们卫家世代名门,在朝中影响甚大,又有一个儿子是武将。卫丹钟嫁给祈元,会让祈元如虎添翼,而卫家也能借王府的权势,扶摇直上。
卫丹钟膝行向前,认真地说:“父亲,景安王一直防备着我们卫家。今日,女儿听到他与朝露说,他便是娶我过了门,也不会让我生育子嗣。”
卫定儒愣住。
他皱起眉,眼底有狐疑色:“此话当真?”
“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朝露,那是景安王亲口对她说的。”丹钟说。
这确实是祈元亲口说的。那时,朝露被丹钟那几句“生儿育女”气得不轻。为了安抚朝露,祈元才玩笑似地说了几句“不生”。
卫丹钟只是夸张了一些。
卫定儒的面色蓦然沉了下来:“哪怕结了亲,也不让我卫家的女儿生育子嗣……景安王府竟这样防着丹钟。”
卫丹钟垂眸,故作忧虑,说:“父亲,王爷娶我,恐怕只是权宜之计。等来日他权势在手,第一个踢开的,必然就是我们卫家。”
卫定儒负手,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后,又将下人唤来:“来人,去二小姐房里问话。”
……
卫朝露正坐在母亲曹氏的小院子里。
夜风徐徐,紫藤花架下绿风送爽。卫朝露望着青色藤叶,低落地问:“母亲,我是庶出,就做不得祈元哥哥的妻子了吗?”
曹氏正因刺客之事烦心,听她又旧话重提,话语里有了些敷衍:“你放心,娘会想办法给你谋一桩好婚事的。”
嘴上这么说着,她的心还牵在被祈湛带走的那两个刺客身上。
说话间,丁管家扣了院门,道:“夫人,老爷有话想问二小姐。”
曹氏叫人开了门。
丁管家凑到母女二人耳边,小声说完来意后,曹氏与卫朝露对望一眼,都有些诧异。
老爷竟询问,景安王是否与朝露提过“不让卫丹钟生育子嗣”这般的话。
卫朝露微诧:“说倒是说过……”
今日在小桥上时,她赌气问:“祈元哥哥,你当真要和大姐姐生儿育女吗?”
那时,祈元便答:“不生,不生。”
曹氏闻言,心下吃惊之余,暗暗思忖:莫非,老爷也知道景安王不喜欢丹钟,因此想换个女儿嫁给景安王府,这才派人来问?
她越想越觉得如此,便笑道:“可不是吗?王爷喜欢极了朝露,觉得庶女才好,够听话。不像嫡女,难拿捏。依我说呀,王爷想娶的,实际上就是我们家朝露!”
机会难得,她要想法子把朝露捧到天上去。
曹氏就这样抓着丁管家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通。半盏茶的功夫后,丁管家才回到王氏的屋子里,和卫定儒复命。
“什么?‘庶女听话,嫡女难拿捏’……王爷竟是这样觉得的。”卫定儒听完丁管家自曹氏那头打听来的话,面色越发难看了:“看来,丹钟所说的是真的。这景安王府,从头到尾都防着咱们。”
卫丹钟点头说是。
一边点头,她一边暗暗舒了口气。
她先前还担心,朝露不会按照她所预料的那样回话。现在听了丁管家的话,她总算是放下了心。曹氏与朝露,如她预料的一般,喜欢添油加醋。
卫定儒拇指摩挲袖口,郑重说:“这桩婚事,为父还要再忖度一番。”
卫丹钟心底微喜,正欲再劝,门外忽然有家丁道:“老爷,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这话叫屋内三人都愣住了。
“太子殿下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卫定儒微疑,“莫非是刺客的事有了眉目……”说着,他又挥手叮嘱下人:“好好招待太子殿下,绝不可怠慢了礼数。”
卫定儒虽心底向着景安王,但也不敢太得罪太子。
一旁的卫丹钟面色变幻,一颗心向下落。她闷闷地问身旁的丫鬟:“现在是什么时辰?”
丫鬟答:“戌时了。”
卫丹钟眼皮一跳。她想起了今日宴会临别前,祈湛托人带给她的话:“今夜戌时,您到‘福吉茶楼’来一趟,我家主人有话想和您说。”
“卫大小姐,这可不是在和您商量,这是东宫之命。”
……
卫定儒匆匆收拾衣装,步入前厅。
“微臣见过太子。”
屋内油烛正明,博山炉的香作了灰烬,还来不及点燃。正首的黄花梨木座椅上,斜靠着一道玄色身影。
祈湛一手把玩着茶杯,一手托着面颊,面容落在烛光里,晦暗不明。
一看到他,卫定儒便想起他在朝堂上的种种作为,心已绷得极紧。
太子虽年轻,但不是善辈。他与太子交手不多,却知其手段狠辣,因此断断不敢小瞧。
“不知太子殿下驾临,有何吩咐?可是刺客之事,有了眉目?”卫定儒小心翼翼地问。
“刺客之事已了结,卫大人不必挂心。”祈湛笑一笑,说:“倒是你们家大小姐卫丹钟——原本要与孤在福吉茶楼幽会,如今却爽了约。孤久等她不至,便上门来瞧瞧她在做什么。”
闻言,卫定儒如遭雷劈,一张老脸险些挂不住了。
什么?!丹钟竟与太子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