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卫丹钟躺在床帷内,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
夏宫下了一整晚的雨,想必昨天晚上,很多人都没睡好。
“卫大小姐,这是您要的东西。”一道少年嗓音忽从幔帐外传来。
她吓了一跳,立时拿锦被遮住自己只穿着中衣的身体,低声怒斥:“是谁?”
怎么会有男子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我是莫邪。”幔帐外的少年好似有些委屈。“昨天太子殿下说,要把免罪书券送到卫大小姐的枕边,所以我就进了您的房间。对了,大小姐的枕头在哪里?”
卫丹钟隔着半透的床幔望去,瞧见了一个劲装少年。她回忆起来,这少年正是祈湛的手下,名叫“莫邪”。
听完莫邪的解释,卫丹钟叹了口气:“他叫你送到我枕边,你当真就直接冲到未婚女子的闺房里来了?”
这“枕边”,摆明了只是个夸张之词!
莫邪却认认真真地说:“凡殿下之命,莫邪都会遵从,绝不偷懒。”
卫丹钟浅浅叹息。看来这小子是个死脑筋。“免罪书券呢?”
莫邪取出一个小小的木匣子,从帷幔的缝隙里递了过来。她接过木匣,打开看了一眼,发现匣中放着一张小小书帖,精绢赤字,先帝御印,竟是货真价实的免罪书券。
没想到祈湛真的愿意把免罪书券给她。
这一刻,她忽觉得手中的木匣有千斤重。
“卫大小姐,请容莫邪多几句嘴,”少年木讷地开了口,“殿下很少这么喜欢一个姑娘,您以后可万万对殿下要好一些。”
“啊?”她愣住,没想到自己竟会被莫邪如此说教。
她好笑地问少年:“莫邪,你真的信你家殿下的说辞,他因为我美貌,便对我一见倾心?”
祈湛对她,分明别有所图,没有一句是真心。
莫邪却认真地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
卫丹钟又浅叹。
差点儿忘了,眼前这小子是个死脑筋,只认祈湛的话。
“替我谢过你们殿下,殿下要的书信,我也会仔细去找。”她掂了掂那装有书券的匣子,“我要起床了。莫邪,你要是再留在这里,看我梳妆打扮,恐怕会惹你家殿下吃醋生气。”
莫邪面色一变,立刻抱拳说:“莫邪这就走。”紧接着,窗户似被劲风吹开,他的身影一跃从那窗中消失了。
卫丹钟撩起帷幔,看着大开的窗户,还有窗外的细雨,唇角边浮起了淡淡笑意。
“大小姐,你醒了?”海棠端着脸盆从外间走来。她全然不知悉莫邪来过,看到窗开了,还纳闷了一阵:“这窗怎么开了?”
卫丹钟下了床,将两只脚放进绣鞋里,含糊道:“昨夜风雨大,半夜吹开的。”
海棠不疑有他,笑吟吟说:“今天虽在下雨,但小姐也要好好打扮打扮。咱们这回来夏宫,带了那么多漂亮衣裳呢。”
卫丹钟却说:“不必打扮了,找条素净的裙子来,越素越好。”
海棠皱眉不解。
大小姐难得能见景安王,怎么不好好打扮?从前要见景安王时,大小姐可是挑来挑去,要试三四个时兴的发髻呢。
再想到来夏宫前,卫丹钟口口声声说的“退婚”,海棠的面色越发惊疑不定。
但她是个丫鬟,对卫丹钟向来忠心耿耿,主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不会多话,于是便咬牙点了点头,找了一条淡青色的窄袖罗裙。
这裙子没有任何花样,十分素净。卫丹钟很满意,笑说:“今天可是有很多仗要打呢。”
“海棠,去景安王那一趟,说我午后约他相见,就在明月湖边。——记得,这些话要当着玉兰那丫头的面说。”
……
“二小姐,奴婢听得真切,景安王一定会去明月湖。”
小竹林里,丫鬟玉兰在卫朝露的耳边低声说。
“真的?那我也去明月湖,岂不是能见到祈元哥哥了!”卫朝露欢喜一会儿,又委委屈屈地扯着自己的衣摆。“可我连身好看衣服都没有……”
难得能见祈元,她却不能穿好看的衣裳,只能打扮为一个卑贱的婢女。
“二小姐,您别伤心了,就算是穿这一身衣裳,您也好看得很。”丫鬟玉兰安慰她。
卫朝露撇了撇嘴,拽着自己的裙摆,越发委屈了:“大姐姐怎么那么小气?让我穿身好看裙子都不肯,我又不会抢了她的祈元哥哥!”
正说着,卫朝露的头顶传来一道惊讶嗓音:“朝露妹妹?”
卫朝露抬起头,眼底涌起惊喜:“司徒公子!”
她的跟前站着个穿湖青色锦袍的年轻公子。这公子生得剑眉星目,眉目带点痞气,嘴里还咬着根狗尾巴草。
此人乃京城里最为有名的纨绔公子,司徒昊。
当今皇后的侄子,景安王的表哥,司徒侯府最得宠的幺子。
他平日里最爱斗鸡赌骰,流连酒场,借着司徒皇后和景安王表弟的名头招摇过市。
可偏偏这样的一个纨绔公子,却对卫朝露掏心掏肺,屡次表白。
“朝露妹妹,你怎么穿得这幅模样?”司徒昊啧啧打量着她:“难不成,小丫头又被你那嫡姐欺负了?”
玉兰忍不住道:“可不是嘛。这回来夏宫,大小姐自己穿得花枝招展的,却逼着咱们小姐做她的丫鬟!”
司徒昊一听就怒了:“你那姐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从前抢你东西就算了,如今还逼你做丫鬟,我去找她算账!”
“等等,司徒公子